崔廷亮

 三月的早上，四点多，天色将明未明，老苏顶着仍有点料峭的春风早早到了自己的店里。说这里是店，实在有点牵强，整个店铺，长不过四米，宽不过两米，里边摆满了茄子、青椒、大葱、韮菜之类的家常菜。
    店面虽小，却是老苏一家四口的“衣食父母”，两个孩子的学费，妻子的医药费，以及喜事丧葬人情来往，全仰仗巴掌大的这个蔬菜店。好在店虽小，位置极佳，繁华街道的最中间，居民多，人流量大。经常看见老苏乐呵呵地忙碌着。
    老苏拉开卷帘门，从墙角里拿出垃圾夹子、垃圾篓(这是老苏模仿人家环卫工人自制的工具)，以自家的店铺为中心，前前后后把整条街过了一遍，塑料袋白菜帮桔子皮饮料瓶……整条街上一天里衍生的废品都被老苏收入那个张着圆圆大口的垃圾篓里，然后被集中到它们新的家——六个深蓝色的垃圾箱。被老苏扫描过的街道就像这个初升的黎明一样清新。
    等老苏把垃圾夹子垃圾篓重新放回角落时，已经快五点了，周围铺面已陆续有人开门准备生意了，老苏整理清点蔬菜，准备到市场进货，开始一天的营生。
    六年前老苏从工厂下岗了。四十多岁的老苏，父母在家种地，两个孩子女儿上初中儿子上小学，妻子本来就没有固定工作，平时也就靠打点零工贴补家用。本来就紧紧巴巴的日子因老苏的下岗一下陷入巨大的恐慌中。老苏原本就是厂子流水线上的普通一员，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什么技术，迫切需要再就业的老苏着实体会了什么叫“两眼一抹黑”！万般无奈之下，老苏跟妻子一商议，干脆在街上摆起了菜摊。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老苏两口子都不在话下，本来就是下苦力的人嘛，让老苏夫妻犯怵的是主管部门各种检查。好在凭老苏夫妻的“斗智斗勇”和“厚脸皮”，更凭靠他们本分诚实从不短斤少两，在市场管理处的协调下，老苏两口子总算把他们的菜摊熬上了固定的摊位，再也不用怕狼怕虎了。
    就在老苏夫妻可以顺风顺水一心经营菜摊时，老苏的妻子三年前又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症，只能在老苏实在忙不开时帮着照应一下。
    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工作在小城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小城每天都在发生着不同的变化：随处停放的车辆少了，多年的垃圾堆不见了，快要摆到路中间的各种摊贩没有了，……小城的街显得更宽了，小城的天变得更高了。
    老苏的地摊当然也在规范之列，不过不是清除，而是搬进了由政府统一搭建的贸易棚。商贩们知道老苏家的情况，就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了老苏。
    口讷的老苏说不出多少感激的话，从搬进贸易棚那天起，老苏就当起了义务环卫工，每天早起半个多小时，把整个街道的垃圾清理干净，让整条街都像他自己的菜摊一样干净清爽。
    太阳有一竿子高了，老苏的摊位上黄瓜带着刺顶着花，茼蒿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西红柿排成了四列红彤彤的方阵……准备迎接赶早市的居民了！
    （作者单位：市明诚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