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芝
“妈妈,快看!那里有做煎饼的!”
我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蜿蜒的小溪顺着山势而下。一座古朴的青石板桥横卧溪上连接着依山而建的民宅。青石板桥前的开阔地带上,一位老妇人正专心致志地摊煎饼。
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煎饼摊前,细细打量着煎饼摊的老人:齐耳的短发,暗红的脸膛。纯棉秋衣下的皮肤明显比脸要白晰许多,配一付粗布套袖,腰里系了一个干净整洁的白布围裙,坐在一盘大铁鏊子前心无旁骛地摊煎饼。她的眼睛里,有着山里人独有的纯朴,甚至在眼底下还微微藏着这个年龄独有的坦然和满足的目光。
“吱啦……。”一勺玉米糊与铁鏊子接触的瞬间,煎饼的香气顿时冲击了我的嗅觉神经。
驻足,询价,逢着的是煎饼大婶温和而纯朴的一笑。“你好!来一个山楂还是柿子味的?”她一边爽朗地问我,一边埋头忙着她的活计,话语间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不,我不喜欢吃煎饼,我只喜欢闻它的味道。”我有些窘迫。
“妈妈,我想吃柿子味的。”
“没事,没事,你可以尝尝再做决定。”大婶随手递过来两块煎饼。接过煎饼,我只闻了闻却并没有吃的打算。“哇!太脆了,入口即化而且很清甜!”我迟疑地望向女儿,“真的很好吃,妈妈!像鸡蛋卷。”
煎饼大婶还是很用心地摊她的煎饼。鏊子中间部位的玉米糊首先开始变熟,升腾起玉米的香气。煎饼大婶不失时机地用左手从另一个盆里舀了一勺柿子汁,倒在煎饼上,用右手的煎饼耙子,向四周均匀地摊开,先是摊出一个枫叶的形状,再慢慢地抹匀,成了一张巨大的圆饼。一张夹杂着玉米香与柿子清甜味的煎饼,由金黄色慢慢变成了橙红色。煎饼大婶麻利地用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已经熟了翘起边的煎饼轻轻一提,迎着秋日正午的阳光和清风,那张饼在半空中如一面彩旗一样招摇。她轻轻将煎饼放在盖垫上,很虔诚地对折,再两边左右对折,一张饼从圆形变成了扇形,远远望去像秋日农家丰收后的粮囤。我望着那张饼想到了满山遍野的柿子;看到色彩斑斓的半山枫叶;感受到了山里人如今红红火火的日子;明白了煎饼大婶眼底为何会透露出满足的目光。
纯手工摊制煎饼是一项艰辛的工作,单单坐在那里一天都让人直不起腰来,并且还要经过十几道复杂的工序,而煎饼大婶却乐于去做,而且做得一丝不苟。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生怕咬碎了这美丽秋日一景,浓郁爽口的感觉瞬间充满口舌,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丝丝清甜,让人陶醉。她看着我的表情,胸有成竹:“我家的煎饼纯手工制作,柿子汁是用最新鲜的柿子做的。”说罢,她用勺子从盆里舀了一勺柿子汁让我看,指着玉米糊说:“用高粱杆做的盖垫骨碌的黄豆,用簸萁簸过的玉米和小麦,另外粮食的冲洗,浸泡和对水温与时间的要求,以及玉米糊的磨制都会影响煎饼的口感……”她如数家珍似地对我说。
我竟然听得入了神,原来一个平常果腹的煎饼,竟被这山里的妇人给予了如此的尊敬和礼遇。
清风徐来,沿着潺潺溪流,带着煎饼的香气,吹过山林,吹进了我的心房。我禁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老妇人,想她年轻时定然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煎饼西施”,想到这个词,我不禁莞尔。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抬起头与我相视一笑,我朝她挥挥手,和女儿带着柿子沟独有的纯手工柿子煎饼和满满的收获,继续前行。
(作者系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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