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森
四十几年前,庄户人普遍穷得叮当响,村里能有辆自行车的人家凤毛麟角,那时的大金鹿、大永久、飞鸽、凤凰,与现在的宝马、奔驰、法拉利、卡宴可有一拼,相传有人每次骑完之后,把自行车擦得锃光瓦亮,小心翼翼挂于墙上,并自言自语道:宁借老婆,不借车子。
十几岁时,自行车渐渐在村里普及,地位也逐步沦落为现在的“普桑”。为了方便去距家六里路的龙宿村读初中,历经数天的摸爬滚打,终于在家前的打麦场里学会了骑自行车。从此之后,那条崎岖蜿蜒的乡间小道上,常常出现几个相约骑车求学的小伙伴的身影,歪歪扭扭,甚至窜了沟里去也是常事。初中辛苦骑车两年,直到升了九年级,乡里的新初中在俺村建成,我村的几位学子才有幸回到家门口读书,暂时结束了骑车上学的生涯。高中是在五中上的,学校在贾悦坐街,距家约二十多里,搁置一年的自行车又重新派上用场,每周骑行往返一个来回。周末,把母亲给烙的干粮、炒的咸菜丝放在前边车筐里,急里火三地往学校赶,在校一待便是一周。那时,觉着骑车特累,尤其是逆风爬坡时,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全然顾不上领略沿途美景。记得有一年下了大雪,路上明晃如镜,溜光打滑,下锡山子大下坡时,由于刹车子闸太急,直接窜了路边沟里,幸好沟浅,没有大碍,但狼狈不堪的模样至今犹在眼前。那几年,父辈们都眼巴巴地盼着孩子能跳出农门,结束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哈哈的生活,可五中毕竟不是重点高中,一年总共考不了几个学生,总觉着前途黯淡渺茫,灰色的心情时常袭来,就连骑车也格外吃力,感觉苦极了。
后来,总算跳出了农门,大专毕业后,最初被分配在城东的朱解中心初中,有时也骑车回老家,但毕竟路途太远,一百多里,回趟家常常累得像生一场病,只好骑车到诸城,把车子寄存到车站,再坐大客车回家。
一年半后,调到县城实验中学,九五年底结束单身生活,小家安在扶淇河西岸的兰凤家属院,骑自行车上班有十五钟路程,自行车成为往返小家与单位的代步工具。再后来,自行车被“电驴子”取代,上下班舒适度提高,但体重也随之不断攀升。这时,回老家不再骑车,主要乘坐乡镇公交,五块钱到家,但车总是走走停停,下客上客,有时还被倒卖到另一车上,至少花两个小时才能到家,比现在开车去青岛还要慢许多。
十年前,为了孩子上初中方便,搬家至单位附近,上下班步行仅十五分钟,那辆风雨无阻驮我上下班的自行车,终是落到鸟尽弓藏的境地,被冷落于附房,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七年前,跟风购买了私家车,回趟老家五十分钟就成,方便了许多,自行车更是不再问津。直到四年前,眼瞅着清晨那身着骑行服直奔常山的骑行车队,好生羡慕,加上身上的赘肉越发多了,为了减肥,为了健身,狠狠心,花了近三千元买了辆牌子的山地自行车。从此,骑行常山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位业余爱好者,不过,由于体力不行,很难融入这些正规军,我更像独行大侠,快慢自己掌控,少了些竞争之累。
这两年,随着常山周边的开发,车辆越来越多,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愈发喧嚣起来,常山显然已不是骑行的最佳去处了,而南湖公园的开发后,环三里庄水库逐渐成为绝佳路线。
新修的环三里庄的柏油马路,是一条专门的运动健身之路,沿途的村屋粉刷一新,“生命不息,运动不止”之类的口号令人欢欣鼓舞,一路骑行,新栽的杜仲树透出新绿,两侧的格桑花,五颜六色,次第开放,村民们栽的杨树、桃树、各种不知名的绿化树葱茏一片,本土植物与外地花草友好相处,毫无违和之感,骑行其中,感觉连呼吸都顺畅多了,俨然是天然氧吧。那波澜不惊的蓝色湖面,忽有野鸭嬉戏其中,岸边是茂盛的芦苇林,若是秋天,定会呈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美景,忽有小鸟叽喳着掠过,置身其中,人与自然完全相融,再无车鸣之乱耳,更无杂事之劳形,静谧中,心灵得以净化升华,让人更加怀念蝉鸣蛙唱的童年。
小时候,骑车求学,想走出苦逼的农村,吃香喝辣,长得白白胖胖。如今,骑行远去,却是想逃离喧嚣的小城,粗茶淡饭,减去一身赘肉。
一路骑行一路歌,有惆怅,更有欢愉。(作者单位:市实验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