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泮政
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一到,春风一吹,就算是节气意义上的春天了,其实,北国大地,真正的春天是从惊蛰开始的。
惊蛰过后,在大街上行走,一阵风扑面而来,那是跨越了漫长的冬季,久违了的温馨的春风。惊蛰一声春雷,动感北国之春。春风从南国吹来,一路浩浩荡荡,攻城略地,长驱直入,遍拂城镇乡村,山河田野。又一个季节轮回,再一次生命律动。我在旷野上漫步,沐浴春风送来的清爽,感受春风赐予的美好。万物苏醒,是的,春风吹拂,整个大地的万物便苏醒了。
春风沁入大山的骨骼,仿佛听到大山一声轻松的呵欠,抖落冬日积淀一身的灰尘,挺立的山体,是一组腰身雄壮的筋骨。山之阴的积雪融化,成为滋润大山体质的汁液。山体植被渐次恢复生机,暗灰色渐次泛绿,远看,一山青黛,近观,万千植物勃发。卸掉棉厚的冬衣登山,温暖的春风,催着轻盈的脚步,一会儿就将耸立的高山抛在脚下。山高绝顶我为峰,极目远眺,城市高楼林立,村庄星罗棋布,道路似绸带,库塘如明镜,田畴葱碧,天地顿时开阔。久已压抑的心灵块垒骤然间释怀。
河岸泛青色,春风吹碧波。初春的风还有些寒意,河中的冰还在坚守冬寒的余威,寒冰在春风不断吹拂下乱了方寸,一点一点地消融,一步一步的撤退。水鸟站在一块随水流淌的冰块上四下张望,那是它歇脚的地方,而今轰然断裂随水流走,成了它游历河岸的一叶船帆。河水在春风的吹拂中变得温暖,一群小鱼欢快地畅游,不时一个跃身飞出水面,在阳光的映照下银光闪闪。河中的水藻也变得深绿,洋溢着一种勃发的气息。河边垂柳枝条上的芽苞铆足了劲,等待一场春风的吹拂后悄然绽放,枯枝败叶渐已隐去,倒影清澈,明亮的河水里多了些许长发披肩的新娘。
春风吹进大地的脉络。仿佛听见大地腰身的筋骨咯吱咯吱作响,将冬日裹紧的头巾甩落,脱去全身厚重的棉衣,坦露胸怀,拥抱春风。于是,田野里暗红的荠菜头拱出细土,白嫩的根芽在土壤里松动生长,一群踏青寻青的妇幼儿童欢呼雀跃般地铲挖荠菜,享受春来第一口野菜的纯香。地阡上的迎春花次第开放,黄橙橙一片灿若星火,少男少女们绝不将此情景错过,以此做衬托的景色,留取一帧帧美颜照,将初春美好的记忆留在了手机屏上。冰块似的泥土已然肌理舒展,等待着犁铧耕耘,等待着勤劳乡民春播。
春风送暖又一春,归去,还是瑟瑟心悸的冬天。冬日,寒风吹彻,大地寒凝,还没有来得及悲秋伤怀,严寒就将人们浪漫的心境扑灭。房中,无论是“红泥小火炉”,还是暖气融融,空调开放,或许温暖如春,可那室外确是天寒地冻,了无生机。寒冷的风像是巨型的开关,将天地间温暖的阀门关闭。绿色的树叶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枝;绿油油的田野消失,只剩下一片苍茫的裸土;黛青的大山隐没,变成灰蒙蒙的一坨高山;流动的河水冰封,冻结了潺潺流水往日欢快的歌声。人们在漫长的冬日里蛰伏,心中默诵着雪莱那句不朽的诗:“冬天既快来临,春天难道还远吗?”期待着一场春风的洗礼。
当三月的天穹打开封锁春天的钥匙时,春风便迫不及待地翩然而至。“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李白笔下的春风催发了枝头上的花朵,而杜甫云“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他彩笔的春风已是满坡野草香花。大地万物,一边享受春阳的亲吻,一边尽享春风的爱抚,春风吹拂,春风这一吻,才有了北国之春,浩渺无垠的大地渐次繁花似锦。 (作者系诸城市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