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森
每次洗车,后备箱是绝对不敢有丝毫马虎的地方,用水冲后,再细细地反复擦拭几次,直到一尘不染。如果到洗车行,我对驾驶室内的卫生反而不太特别在意,唯独对后备箱的要求却是颇为严格,甚至近乎苛刻,要求洗车师傅必须严格按照“一冲二擦三吸”的规程操作,即一是先取出垫子用高压水枪冲刷,二是用抹布反复擦拭,三是用吸尘器把后备箱吸一遍。记得有一次我把车停在洗车行,跟师傅说好先去办事,回来再取车。等我回来时,车身已是锃光瓦亮,可无意间打开后备箱,发现师傅竟然忘了洗刷,当时就朝着他火了,搞得他莫名其妙,一个平日脾气不错的人也会火冒三丈。
后备箱虽然很普通,极平常,也不像车身和驾驶室那样能够装门面、撑场子,但在我眼里,它却格外亲切,甚至我会对它心怀一份敬意,因为就是这不起眼的后备箱,在不断传递着浓浓的亲情,那是一种父母对子女的舐犊深情。
我的老家在县城的西北,距城里约八十里地,号称诸城的西伯利亚,早些年周末回家总是乘坐乡镇公交,五块钱的车票,三住两歇,慢慢悠悠,总得两个小时才到家,比去趟青岛耗时还多,总想有一天,有个属于自己的小汽车就会摆脱这窘境。2012年4月我考出了驾照,当年7月终于实现了汽车梦。从此每周便可回家一次,50分钟,约一节课的工夫,再也不用生公交车的闷气了。
每次从老家往城返,母亲总是往后备箱塞这塞那,好像唯恐在城务工的儿子吃不饱穿不暖似的。 早几年,建设新农村,清理三大堆,家家户户在村子周围的老场院里分了点柴禾园,父母便忙里偷闲,在家前的柴禾园的空闲地上,开垦出一块约一分地的小菜园来,自此,父母又多了一份农家乐趣。从此,除了冬天,每个季节,菜园里都有应时的蔬菜。春天的菠菜、韭菜、茼蒿、莴苣;夏天的大蒜、黄瓜、茄子、扁豆、豆角;秋天的大白菜、萝卜、辣菜。有时在家和父亲絮叨,近几年,在城里的菜市场买菜总是提心吊胆,药残严重,吃着很不放心,据说菜农种韭菜时,为了药地蛆,竟用剧毒农药灌根,有的菜贩子还调侃城里人耐药性特强,很难药死。父亲虽不多言,但早已默默记在心里,种菜时尽量少用甚至不用化肥农药。听说用羊屎粪种菜肥力效果好,他就专门去养羊的五叔家推来好几小车,洒在地里。蔬菜生虫,绝不喷洒农药,尤其是蔬菜成熟时,有时回家,见母亲竟然戴着老花镜在菜地里捉虫子。自从父母种上小菜园,除了冬季,我就很少在外边买菜,每次回家,返城时,母亲都会忙着去菜园里采摘各种蔬菜,然后分门别类地装好,仔细地放在我的后备箱里。
我家住在村子最前头,门前是芳草萋萋的场院,开春时,母亲会买上十几只鸡苗养起来,鸡苗在母亲的照料下渐渐长大,它们在草丛中撒着欢,寻觅着虫子之类的美味佳肴,这种散养着、打野吃的土鸡下的蛋,蛋黄颜色深,无论煮还是炒,口感都极佳,父母觉着这种品质的蛋,只有他们的孙子才有资格享用,自己从不舍得吃,一枚枚放在牛奶盒里攒着,攒满一盒后,在周日我返城时,便会小心翼翼地放到后备箱,让我带给他们的宝贝孙子享用。
母亲知道我和妻子爱吃她蒸的老面馒头,每周六都会起个早五更,辛辛苦苦地和面、揉面,蒸好满满一大锅,待我周日回家时就早早地放在纸箱里,等我返城时再放到后备箱里。当然,后备箱还装过红薯、南瓜、花生、过年蒸的豆包、菜包,还有母亲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给我儿子缝的小棉祆。
车子发动时,父亲总是迈着蹒跚的步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不厌其烦地叮嘱着:路上慢点儿开,到家来电话。车子渐行渐远,从后视镜中望去,父母却依然站在村口,久久不肯离去。(作者单位:市实验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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