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水霞

  上周二的早晨，由于值班无事可做，便在院子前围着草坪慢跑。一圈，两圈，三圈……

  不知跑到多少圈上，猛然看到路边的树下有一棵小小的牵牛花。这可真是个稀罕东西！

  小时候的家门前、篱笆上、沟渠旁到处都是这种小喇叭花，洁白的、淡粉的、靛蓝的、深紫的。初开的花儿沐着晨露仰着嫩脸，娇羞的如同见了陌生人的小姑娘；微风吹处，喇叭花彩裙轻摆，左顾右盼的就像站在穿衣镜前刚换上新装的待嫁娘。

  幼时的我们远远看见就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跑过去，选朵花盘又大又带露珠的喇叭花，用小手轻轻触碰，让露珠在花盘上缓缓移动。每当这个时刻，顽劣的孩童个个凝神屏息，目不转睛，生怕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花盘侧翻打碎那晶莹的梦……

  偶尔，我们也会摘下几朵自己喜欢的插在发髻上、别在耳朵旁，互相观看炫耀，那个美啊，任谁都比不上。

  今天，突然遇到这久违的老友，心头禁不住一阵狂喜。惊喜之余蹲下身来仔细观赏：只见其径长约30厘米，刚好从草坪中攀上路牙石探出头来。三朵小花次第排开，晨风中舒展着小小的肢体，如同婴儿刚从熟睡中醒来，粉粉的小脸毛绒绒地泛着淡淡的光晕。我小心翼翼地将花蔓挪到草坪内，免得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踩到它，更担心被哪个调皮的小孩童发现，也学幼年的我们采来别在耳边炫美。

  安顿好牵牛花蔓，继续晨练。思维却再也无法安然。

  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院内楼前的空地上还没有现在的花池绿水，亭台楼榭，金柳摇曳；也没有海棠吐蕊，丁香簇拥，紫藤婆娑；更没有皂角树的葳蕤，银杏树的灿烂，三角枫的红火……

  那个时候，在那片空地上种植了成片的梧桐。一株株一行行仪仗队似地排列着！梧桐树最终没引来金凤凰，却招惹的野草疯长。那些野草手拉着手强行霸占着树行，任风吹雨打越发旺相，实在有碍雅观。不得以，大家锨铲手薅以根除这顽固的草族。哪里还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的浪漫情怀？

  只是，野草除后，某个值班的早上，雨后新霁，晓阳初上。坐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掠过那片梧桐树时突然眼前一亮——那是什么？一道粉粉紫紫浓郁的色彩蜿蜒着在树行中铺展开来……好奇心骤然升起。于是快步走出办公室，奔向那片树林。到近处仔细一看，原来是大片大片的牵牛花，正用它渺小的力量盛开的勃勃生机！

  叹息着，追忆着往昔，终于跑完30分钟。甩甩头，关上回忆的门，不再去想。

  抬眼望，太阳渐渐升起，牵牛花就会萎靡。一丝“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惆怅慢慢爬上心头。驻足于牵牛花前，用身躯遮住耀眼的阳光，疼惜着它的柔弱，爱怜着它的娇艳，遗憾着它生命的短暂……

  生命中有着太多华丽而又无奈的瞬间。那些稍纵即逝的美好，一如这株牵牛花。

  “木犀未发芙蓉落，买断秋风恣意秋＂。或许，我们能把握的只是当下，且行且珍惜。

  （作者网名一叶知秋，山东诸城人，供职于潍坊市荣复军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