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勋

 母亲快七十岁了，却始终不肯闲下来，在农村老家，就近买了二亩地，种些蔬菜花生地瓜什么的，我们多次劝她，别种那点地了，太累。母亲不听，她说人总得有点事干着才好，闲过了头容易憋出病来。
    每次地里的蔬菜或庄稼成熟了，母亲就打电话让我们回家去拿。母亲把蔬菜择得干干净净，一捆捆绑好，放在纸箱里。她说：“家里有的是菜，你吃不了，就分给左邻右舍，要不时间长了就会烂掉，老邻故居住一个楼道里，要相互关照和睦相处。”
    秋天花生熟了，母亲挑大个成实的摘下来，到河里洗掉泥土，盛在一个大提篮里，白生生的花生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清新而饱满，飘着淡淡成熟的醇香。母亲说：“拿回去赶紧煮着吃，时间长了容易发芽，亲戚朋友都送点过去，咱家里还有的是啊。”
    前些日子，我把母亲接到了城里，想让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享享清福。第一天还好，母亲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看了一天电视；到了第二天，母亲就不停地走到窗前朝着家乡的方向张望，长吁短叹，念叨着家里的猪呀狗呀猫呀什么的，既怕饿坏又怕跑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晚上，母亲就跟我说：“明天就送我回去吧。”我说：“急什么，已经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母亲又开始念叨地里有很多事情，不去看看怎么能行。
    第三天，母亲急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望着家的方向，自言自语嘟哝着什么。到了晚上，母亲的腮肿了，牙痛。吃消炎药、用白酒漱口都不见效，看着母亲无助哀怨的样子，我的心很痛，忙问母亲：“去医院吧？”母亲却说：“别去了，明天赶早送我回去，家里的事多着呢。”
    母亲望见自家门楼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细密的皱纹舒展开，像春天早晨在暖风里绽开的花朵，芬芳而清爽。
    母亲先喂了她的鸡鸭猪狗，又领我去看她地里绿油油的庄稼。母亲站在一大片绿色里，指指点点，像欣赏自己久未谋面的孩子。
    往回走的时候，我远远看见个头矮小的母亲正挑着两个水桶给青菜浇水，步履有点蹒跚，但劲头十足。
    这时我突然泪雨飘飞，唉，闲不住的母亲啊。
    （作者系林家村镇孙家沟村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