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鑫
这个,的确不是吉利数字的问题,我微笑着拍拍狼肩,解释,我大体算了一下,按二百块冰镜的面积,我们北面的冰面,会损耗三分之一,只有留下三分之二的冰面,才会有效阻止敌人破冰行船,否则一旦让敌船从北面攻入,我们的“冰镜之计”,就无用武之地了——那儿没阳光!这样破除三分之一冰面后,既可阻止敌人徒步踏冰入侵,又可阻止敌船驶入,还可以制作武器,也算是一举三得吧!
一番说教,直惊得二位目瞪口呆——估计,过会儿清醒过来,求我签名的心都有!
看看阵地上诸事顺利,我由衷地低头,一声轻叹:唉,太崇拜自己啦!然后抬头理理秀发,挽了满脸讽笑的小恋人,找旮旯聊天去了。
身后哥俩儿,对领导的无限景仰,果然“发自肺腑”——几声“哇哇”过后,全吐了!
庚戌辛亥年,钗钏金。
钗钏金者,美容首饰,增光腻肌,偎红倚翠之珍,枕玉眠香之宝。
次日,晌午,艳阳高照,天气大晴。
正盼着呢,空中哨鹰突然一声长鸣,不多时,果见水面徐徐驶来十多艘木船。
我一声命令,众将士纷纷将冰镜悉数抬出,暗藏在战壕下——为了预防冰块融化,很多士兵甚至脱下棉衣,覆于冰上!我看在眼里,心中禁不住阵阵酸楚。
人类畜盟中,并不乏军事高手——敌船未入射程之前,敌方猎鹰便率先口衔点燃的炸雷,对我们的阵地展开了攻击!万福军团自然全力阻击,虽然落入我方阵地的有效炸雷寥寥无几,但空中却炸声不断,众人抬头观望,但见我方鹰族军士毫无惧色,转眼间,已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大半。
对面的敌船趁机加速,我测准船距,大喊一声:“映!”
顿时白光齐聚,领头的船桅,率先起火,并迅速引起仓内弹药爆炸,然后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
眼见敌船大势已去,我再大喊:“冲!”
几百只狐兵,迅速放下冰镜,手握弓箭,跃步跨上河马脊背,朝着水中鬼哭狼嚎的敌军,冲杀过去!
据战后清点,对方船只无一幸免,鸡鸭鹅猪、马牛羊驴,更是在后山的天然冷库里,堆积如山——湿地居民,今冬注定衣食无忧了!
(动物界的野蛮,就在于战争中,是不存在俘虏的,战利品便是自己的食品!从这点来看,只要人类一天没退化到“人吃人”的地步,就还算作文明。)
不过,我方除了被烧掉几棵百年松柏,兵源也损失过半,尤其鹰族兵团,更是所剩无几!
万福正在亲手埋葬部下的遗体——其实,不过是几只羽毛和几只残爪而已,因为烈士们大都死于爆炸或燃烧……我默默踱步过去,老大的后背,正随着汹涌的泪,在剧烈地抖动!
刚要开口安慰几句,突然高处的哨兵急呼:“敌船!有敌船!!”
我们赶紧爬上城墙,果然有艘大号的舰船迅速驶来!
船头插一面黑旗,上书一大大的“盟”字,隐约看到甲板上,兵列两行,正中端座一鸟人——因为,我实在看不出他是只鸟,还是个人。
直到眼尖的猴大饼扯着嗓子嚷:“是主席,是畜盟主席,我远远见过他一面,没错,就是那只猎鹰!”
此时,冰镜已尽数融化,聚光无望,我赶紧组织众兵,收集余箭,并吩咐在箭头上各扎一油质松果,单等敌船靠近,便点火齐射。
没成想,敌船距岸边百米处,竟缓缓停了下来!
号称盟主的猎鹰,起身上前,双手一弓:“黄小弟,别来无恙啊?”
我朝前猛“啐”一口:“老不死的,我们……很熟吗?”
对方把头巾一摘:“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老父了?”
啊?原来,这所谓的猎鹰,竟是先前金大狐的好友——鸡大使!
我顿时恍然,瞬间明白了个中的曲直——为什么这只老公鸡,总在湿地最困难的时候出现,而且提出了一个个当时看来是绝妙无比的馊点子:测山、拍摄、迁徙……他必是受了人类的指使,一步步引我们陷入绝境,最终,把我们围困在这弹丸之地,以便聚而擒之啊!
我狠狠拍了一下自谓聪慧的脑门!
老公鸡见状,仰头长笑:“哈哈,咋啦,黄族长,头痛了吧?说实话,你是我目前见过最聪明的动物,还真舍不的下狠手,所以才亲自来给你讲讲道理!你以为灭了我们几条破船,自己就万事大吉了?笑话!这样的船,老子一天能造十艘,再者说了,现在你们近千居民,龟缩在座这四处临水的孤岛上,能维持多久啊?我告诉你,目前的水位,不过是开发商们为了应付上级审计检查,临时定的预算水位,等风头一过,为了增加效益,一定会违章建上个几十米,到时你这鹰崖,全成海底世界了,还蹦达啥?听老夫一言,降了吧,我保证在动物园里给你留一高级套房,咋样?”
时间,的确可以承载一切,亦可冲淡一切。
老家伙啰啰嗦嗦的同时,我先是利用大部分时间,从深深的自责中拨出双腿,再抽空平定了平定心扉,最后,长舒一口浊气:“哎?老人家,晚辈有一事不明,是否可以赐教?”
“呵呵,但说,无防!”
“您明明长了一幅鸡样,为何要让手下称您猎鹰呢,您到底是鸡,还是鹰啊?”
此话一出,对方显然查觉出些许不敬,但为了彰显自身的豁达,还是强颜答道:“这个……家父,祖上为鹰,家母,祖上为雉……”
袋鼠偷偷拉拉我袖口,小声问道:“二哥,他说他娘是什么?雉——雉是什么东东?”
我朗声回答:“就是野鸡!”
对面的老杂种,哪受得如此大辱,顿时面露杀机:“黄族长,怎么,老夫的身世,有何不妥吗?”
我悠然地弹弹手指,吹吹掌心的杂毛:“没事,因为按我们湿地的口味,猎鹰可以清炖,野鸡就只能红烧了——味太骚,至于你这个杂货,大家都老相识了,咋下锅,你自行选择吧!”
真服了老领导坚固耐用的心态,这样都没吐血——当然,杂毛鸡还是忍不住哇哇大叫两声,双手叉腰:“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把那只狗熊带上来!”
“大冰!”众人齐呼,尤其象大脚,若非几只河马急拦,差点扑落水中。
人质倒是没给我们丢脸,熊老大一路狂叫着“兄弟们,朝我开炮”,被连笼带熊抬到船头。
对面的流氓头子,开始“呷呷”干笑:“黄小狐,你这熊哥哥,火气够大的嘛,老夫就先给他败败火!来人啊,给我调杯熊胆酒,要新鲜的!”
果见几条猪狗上前,手中握了大号的注射器,一针插入大冰的熊胆部位,生生抽起了胆汁!熊的哀嚎,顿时响彻了整个山谷!
大脚和红小狐早已双双昏死过去,众兄弟亦个个双眼迸血,牙关紧抖!
我先是脑海一片空白,继而心如刀割,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钢牙渐碎,终于再也顾不得犹豫片刻,突然断喝一声:“行了!我们……投降!”
然后逼视着敌群,徐徐举起双手,心中一字一顿:总有一天,你们,会加倍偿还的!
此时,身边同胞,无不纷纷瘫倒在地。
上船之前,万福突然坚定地提出了一个投降条件:先押送我们几个代表和谈,待达成协议后,湿地成员再集体搬迁,如若不然,大家哪怕全部投河自尽,也不会草草受降。
老鸡头沉吟半晌,终于缓缓点头。
我与万福、辉小郎、木小杉——还有早已转成了污点证人的猴大饼,开始慢慢踏上敌船,身后的象大脚突然一声惨呼:“族长,求您救救大冰哇!”
我抬头望望笼子里极度虚脱的熊老大,然后转向老鸡:“既然我们这么多人做了人质,就放过狗熊吧。”
老杂毛连连摇头,表示自己还没喝够熊胆酒,结果众人气愤难当,集体驻足在船沿,不再前行半步。
正当局势僵化不堪之际,刚刚恢复理智的红小狐,突然冲将过来,手中竟攥了一支箭头,直指自己的喉咙:“如果让我与黄哥哥分开,我宁愿当场自戳。”(连载 74)
黄鑫 儿童文学作家,中国作协会员,山东作协会员,诸城作协主席,代表作品有《蝎子与青蛙》《狐狸的爱情》《大黄狗的梦》等长篇童话小说。其中《蝎子与青蛙》已正式入围第九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童话类)提名,填补了我市乃至潍坊地区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