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勋

    小的时候，很喜欢放风筝，在障日山下那片空旷绿草地上，我们奔跑着，追逐着，让一个偌大的雄鹰振翅飞向了蓝天。
    这些风筝全都是爷爷在闲空里亲手制作的。别看他人高马大，但心灵手巧，一根根竹条子在他手里上下舞动，如游鱼戏水，若蝴蝶轻舞，不大会工夫，就有了一个或紫燕或蜈蚣或蜻蜓的雏形，再经过一番独具匠心的修饰，一个活龙活现栩栩如生的动物呈现在眼前，令人不由一声惊叹：“哇，太棒了！”
    因了风筝，我的人缘极好，很多时候我正在家里吃饭，就有一大群男孩和女孩在门口候着，约我一起放风筝，有时我就多带上一两只给其他孩子玩，他们玩得兴高采烈，满心欢喜。其中有个叫兰兰的女孩还从家里拿了饼干，悄悄塞进我口袋。我吃着又香又甜的饼干，顺手就把那个又大又漂亮的风筝送给了她，把她高兴得一整天老喊我哥哥。
    一年年长大，一年年都要去障日山下放风筝。突然有一天，我们丢下已经有些陈旧的风筝，走进了霓虹闪烁的陌生城市。从此，放风筝成了心中一个飘摇的梦。
    独在异乡为异客，我似乎听到了风筝飞过屋顶的声音，我的梦里是满天恣意飞扬的风筝，于是，在“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日子，我回到故乡，找出那些魂牵梦绕的风筝，牵着我的童真和梦想，在广袤天宇翱翔。
    风筝还是爷爷留下来的，虽然旧了点，但却有种深邃的美丽底蕴，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亲情。有时躺在草地上，看着风筝在蓝天白云间驰骋，思绪也随之飘上天空，我突然觉得自己更像一只风筝，虽然在外面漂泊流浪，打拼创业，但有一根线牢牢握在故乡手里，那是爷爷佝偻的脊背，父亲宽厚的满是老茧的手掌，还有乡亲们看你时和善的微笑。无论飞多远，也飞不出故乡慈祥的目光。
    这次回故乡，在不远处的小河边，我又看到了那个偷偷往我口袋里塞饼干的女孩，她正耐心地教她的儿子放飞一只风筝蝴蝶，一袭淡雅的衣裙裹着她丰满的身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优雅高贵成熟大方的气息。从幼稚到成熟，时间是一个优秀的推手。
    灿烂的韶华渐渐淡去，青春的鬓角已落下风霜。我依然要回到故乡，依然要放飞一只风筝，我似乎看到爷爷望着我放风筝时满脸绽开的笑容。
    爷爷已经老了，苍老得如南山那棵古松，但他依然喜欢风筝，喜欢看着风筝努力地张开翅膀，去亲吻月亮和星星。或许，这里面有爷爷一辈子的梦，那个梦就系在风筝下的那根线上，恣意飘摇着穿过岁月时光。
    我的梦想也色彩斑斓，飘着“梨花一枝春带雨”的馨香，写在风筝的扉页上，在春意融融的花影里，放飞一种轻曼舒展的心情，追逐沁人心脾的芬芳。
    (作者系山东青年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