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波
年三十的晚上,一夜鞭炮未停。正月初一一大早,外面还黑漆漆的,在浓浓的睡意中努力睁开眼睛,公婆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
放过鞭炮,下出水饺,全家穿戴整齐,齐齐围坐在炕上,喝酒吃菜。老人不怎么言语,说话也都压低了声音,我们头脑还发着懵,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时都有些沉默,这沉默加重了严肃庄重的气氛。孩子们领了压岁钱,兴奋起来,桌上的气氛才开始热烈了,喧哗笑闹声高了起来。吃过饭,撤下盘碗,大家继续端坐喝茶,等待天明。
天终于亮了,我们又整理了一下,然后约齐了同辈,各自领着孩子,出发,拜年。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这家进那家,“过年好”的问候此起彼落,寒暄喝茶,吃糖嗑瓜子,宾主都客客气气、高高兴兴,一群人挤满了屋子。屋子光鲜鲜,衣裳也光鲜鲜,人的脸也都光鲜鲜的,屋子里热气腾腾。一年一次的拜访中,一年没见的乡邻现在都能见着了,一年中不曾相逢的亲朋好友现在可以叙叙旧了,一年里因为忙而疏远的人现在可以联络联络了。虽然都是熟悉的面孔,说的话也都差不多,但就是这简单的仪式,充满的却是浓郁的年味儿、人情味,如果新年没了这项仪式,该减去多少色彩?
从一家到另一家的路程中,孩子们见缝插针地放着鞭炮,女人们互相品评着彼此的新衣裳,男人们则交流着各自的工作近况,欢声笑语流满了整个村庄。
拜年结束,我们就开始分散活动:男人们打牌喝酒,孩子们撒野,我和弟媳站在小院里晒太阳。阳光真好,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四肢舒坦开来,心也舒坦开来,连说出来的话都暖洋洋的。下午依然没我们什么事,我们便出门闲逛。村子往东边发展了很多,一座座新盖的小楼整齐漂亮,更别说一排排新平房了。村头还多了一些小工厂,大多是村里人办的。弟媳原是本村,这些年在城里,这会儿也惊叹起村里的变化来。逛完村子逛山岗,看看光秃秃的田野,干净的树林,明净的池塘,心里疏朗了许多。倚一倚场院里的干草垛,摸一摸枯了的豆角秧,抠一抠土里即将冒出的荠菜芽,看一看荒凉了的菜园,我们这两个曾经熟悉这些而今远离了它们的人把这一切都做得津津有味,那些看起来似乎很没生趣的东西在我俩的眼里都那么亲切,从它们身上我俩找到了曾经熟悉的岁月,找到了自己的痕迹。
在村前小水库边有两个年轻人在像孩子似的放鞭炮,远远地就叫“老师好”,原来是以前教过的一名学生,现在已经是山大的大四学生,修了两个学位,正在准备研究生的考试,和他在一起的哥哥是清华的毕业生,刚刚参加了工作,正要计划自己创业。他们是这个村子的子孙,是这个村子的自豪和希望。
带着一身尘土和愉悦回家,坐在大炕上,和来玩的邻居聊天。话题是孩子的学习。谁家的孩子成绩好,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谁家的孩子考上了什么大学。啧啧羡慕人家之余,也找找自己教育孩子的不足……村里的人,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习好、有出息?农村人朴实,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谁家的孩子学习好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谁就会被村里人高看一眼。
吃过丰盛的晚餐,又开始包送年的饺子,准备初二早上吃。包完饺子我的眼睛就睁不开了。赶紧收拾睡觉——新年的头一天,我可不想睡不醒,头一天睡不醒,一年都睡不醒。热炕头,躺下,一觉睡去,真舒服啊!
(作者单位:实验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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