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兰华
倘若母亲健在,当我想念母亲的时候,回到家中就会扑到母亲的怀抱中,亲切地叫一声“妈妈,我想您……”,把心中所有的想念之情向母亲一一诉说。然而,母亲病逝已三年,随着母亲生日的迫近,对母亲的无尽思念之情愈发强烈,母亲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眼前,想用文字来表达对母爱的感恩。
自从父亲走后十年的时间里,年迈的母亲苍老了许多,平常爱唠叨爱串门的性格突然一下子变了,时常凝望着父亲生前的照片窃窃私语。当儿女的都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也想出了些办法希望能够帮助母亲忘掉心中的痛,全家人陪伴着母亲外出旅游,接母亲轮流到儿女家住上一段时间,想让母亲愉快渡过幸福的晚年,然而母亲对待儿女们的一片片热心总是沉默不言。
母亲生长在大户人家里,兄弟姐妹八个,母亲排行老七,从小就受外公外婆疼爱,跟着外婆和嫂子们学练了一手好裁剪的针线活和刺绣活。 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刚满20岁,女人在这个青春靓丽的年纪里,本应该拥有许多绚丽多彩的青春梦,但母亲却半点儿没有。因为爷爷过逝得早,奶奶拖着有病的身子拉扯着父亲、两个未成年的叔叔和姑姑过着艰辛的生活。自从嫁给父亲后,家庭的重担就压在了父亲和母亲俩人的肩上。白天母亲跟随父亲起早贪黑下地耕耘劳作,晚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煤油灯的陪伴下里里外外地收拾家务,给全家人量身裁衣、量足做鞋、缝补和洗衣服,把一个非常简朴的家收拾得干净利落。
母亲嫁给父亲的第二年,路过村里修整的一支八路军队伍补充兵源,父亲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毅然报名当了兵。在那个天天打仗的战争年代里,每个当兵的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痛苦的思夫之情时时刻刻折磨着母亲的身心,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睡眠中不时地被那种失去亲人的噩梦惊吓醒。父亲当兵的13年间,母亲依靠坚强的毅力支撑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家。父亲随十万官兵开发北大荒而转业到了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我们全家人也跟随着父亲落户于牡丹江市。听母亲说,到牡丹江市后,她是有机会参加工作的,当组织部门征求她的意见时,为了照顾这个家,母亲心甘情愿地牺牲了自己参加工作的机会。当时正是大跃进的年代,父亲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开会,没有时间顾家,母亲一直默默无闻地理解和支持着父亲的工作,从不拖父亲的后腿,始终把家庭生活的重担扛在自己肩上,把抚育子女的事揽在自己怀里。在那个商品短缺、物资匮乏的岁月里,城市居民每月的口粮按年龄段和从事的职业定量供应,而善于精打细算的母亲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解决全家人一日三餐的温饱。在城市里时时处处都要花钱,仅凭父亲每月的工资难以维持全家人的日常生活,为此母亲偷偷地瞒着父亲到建筑工地上干些零活,从来没有过一句抱怨或牢骚的话,倒是觉得很舒心。因为对于母亲来说,分别了十余年的全家人只要能够团聚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我们做儿女的回想起来,每当放学回家,吃着母亲端上的一碗碗热腾腾的饭菜;每当做作业到深夜时,身旁总是有母亲纳鞋底声的陪伴;每当在学校里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听着母亲那语重心长的句句教诲,儿女们心中总是那样的踏实,那样的温馨,母亲生命之灯的光芒就这样一直照亮温暖着全家。
母亲一生养育了五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倾尽了母亲的全部心血。从我记事那天起,就记得炕头上有装满针头线脑的一个小箩筐和包着布块的一个小包袱,我们几个穿的衣裤、袜子、布鞋等都是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以至于我长大后一直都在想,母亲手中的那根板尺、那块画粉和那把剪刀是怎么把一整块布裁剪得那么合身合体?记得那是我上小学前的几个夜晚,在农田里辛苦劳作了一天的父老乡亲早已进入了梦乡,静悄悄村庄只有零星的犬吠。九月的天气,白天还感觉有点热,可到了夜里却透着一丝丝的寒气。我在热腾腾的炕上一觉醒来,看见挂在墙上的煤油灯还闪着一长一短的亮光,母亲疲倦的身影透过那微弱的煤油灯光映入我的眼帘。母亲正聚精会神地一针一线为我缝制上学的新衣服,母亲坐在炕沿上像是忘记了夜的深沉,感觉不到透过窗缝的阵阵寒风,一针一线在母亲的手中是那样细致,那样认真,从母亲细细密缝的针线中折射出她渴望子女成材的心情。直到1970年我上初中时,才穿上生平第一件从供销社里买的新衣服。
母亲是我们幸福生活的共同保姆,几乎给我们每个人都带过孩子。尤其替我带孩子的时候母亲已是七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了。驼着背的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是,只要你们工作顺心,家庭和睦,我就是拼上老命也要帮着你们把娃带大。我的心中真像倒了五味瓶,我扪心自问,我的工作、我的生活让母亲省心了吗?特别是我们兄弟姐妹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不顺心不开心的事的时候,母亲总是重复着一句简单的话: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没灾没难就阿弥陀佛了。是啊,全家和睦、没灾没难就是母亲对儿女们最大的愿望。尽管有些时候母亲也唠唠叨叨地埋怨儿女或孙女们,但她仍将全部身心的爱毫无保留地付出给了儿女和孙女。
母亲的生日临近,我伫立在母亲的坟前注目静思。在无奈中展开了双臂,让灿烂的阳光照耀我的胸膛,深情地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让自己渺小的心胸和深邃的宇宙相对接,让宇宙的信使传递我对母亲日日夜夜的思念和感恩之情。凝视着母亲的坟,轻轻地问问坟土,悄悄地问周围苍老的板栗树,你可知否我此时此刻思念母亲的心情和感受吗?饱含着泪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以此来抒发对母亲的怀念情和感恩情。(作者地址:兴华东路9号)
母亲 王玮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