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武静
读书,时光为界,日夜分野。
蓦然发现,读书这件雅事,有着严格的时间限定,大致和人生各阶段相辅相成:幼年的童话,少年的传奇,中年的深邃,老年的闲哲。若等不及,偏要看前瞻的风景,多半也是雾里看花;必得等待多年后,才能领略那些难以言表的别有洞天。
即使在一天之内,读书的心境也时有不同。白日里阳光明灿,心朗气清,多艰涩幽深的文字都能读得气定神闲,甚至面对让人缺氧的悲绝沉郁之作,也有勇气撑到结局,因为知道最后一页之后,抬眼仍有满怀的金色阳光,拯救受伤的情绪。不用说,恐怖悬疑推理小说也只能在这朗朗白昼阅读,其中的惊险刺激,夜深人静时绝难消受。
暮色四合时便有不同,宁静的夜是天然的休憩时间,尘念不起,杂念不兴,只想让每一个细胞都安静,陪窗外皎皎月轮一起沉入这静谧的夜色里。那些厚重的、沉闷的大块头都扔到脑后,只想随心所欲地翻翻书页,触手处质感亲切,清脆而微弱地叩动此刻的心灵。幽默的、直白的、戏谑的情节也同样适用这样的时间,博君一笑比赚人眼泪更加困难,更加需要高深的技巧。
若颠倒了这读书的时序,白天读些闲卷笑林,也就像做工时偷两刻钟的懒,多赚三分钟开心。可夜来时读些危苦幽深的纸上篇章,就像休息日临时加班,又没什么报偿,白白赔一腔郑重,让人深感做了一桩赔本买卖。
由是可知,读书宜当其年、当其令、当其时,恰到好处,岂不快哉!
摘编自《广州日报》,原题为《日夜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