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泮政
一夜北风起,立冬添棉衣。如今的棉衣,基本消失了早些年絮着厚厚棉花绒的形态。除非是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已很少有人穿那样的棉衣棉裤了。在家有暖气,出门有车子,几件保暖内衣,就能把寒冷的冬季打发到春暖花开。但是,一进入冬季,我就会想起童年时代的棉衣,想起为我们烘烤棉衣的母亲,想起家中那温暖的灶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儿童,不像现在这样饱暖,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相比现在来看,勉强可以说有吃有穿,但总体上还是缺衣少食。关于穿衣问题,春夏秋三季好对付,孬好莫论,有衣服穿就行。冬季就比较困顿纠结。同多数农家子弟一样的窘迫,我们就一身棉衣棉裤。白天穿着上学读书,晚上睡觉盖在被子上面保温暖和。有时帮着父母干点活,或者在学校里跑个步,或者小伙伴们打雪仗、捉迷藏闹着玩,就会出一身热汗。因为没有秋衣秋裤套在里面,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替换,时间一长,棉衣棉裤冰凉似铁。最凉的是早晨起来穿衣服时,瘦弱的小身子骨一接触那凉凉的棉衣,就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抵御冬季的寒冷,穷苦老百姓自有其聪明的办法,这个办法的发明者就是母亲。父亲母亲总是在天刚蒙蒙亮时就早起,父亲上坡干活,母亲忙着在灶台上点火烧水做饭。棉花柴在灶膛内噼噼啪啪爆响,合着风箱呱嗒呱嗒的音乐,一会儿灶火通红,六印大锅内熬煮的地瓜稀饭便飘出了甜丝丝的香气,弥漫着整个破旧的小屋。锅开了,饭熟了。因为烧的是棉花柴,灶火很长时间不会熄灭。这时母亲便起身走向我们的睡房,抱起我们的棉衣,一件一件地在灶台上烘烤,然后将烘热烤暖的棉衣穿在我们身上。凉飕飕的棉衣顿时变成了温暖华服,穿在身上感觉到竟是那样的舒服熨贴。我家兄弟姊妹多,母亲把一件一件棉衣来回拿到灶台上烘烤,吸足了灶火散发出的热量,然后逐一将我们从睡梦中叫醒,再逐一帮着我们穿上带着灶台体温的棉衣。早饭过后,我们携带还有灶台上温馨的暖气大步流星地赶往学校。是母亲灶台上的温暖,帮我们兄弟姊妹送走一个又一个寒彻的冬季。
我们早已长大成人,母亲也已近杖朝之年。我们早已过了母亲在灶台上给烘烤衣服的年纪,我们的子女也不用父母在灶台上为他们烘烤棉衣。不是城市的生活中缺少灶台,不是我们没有为子女烘烤棉衣的爱心,岁月的年轮奔跑到今天,已无需再去重复生活中这一温暖的细节。只是我想,我们的棉衣曾经有母亲给烘烤暖和,但母亲的棉衣就不凉么?母亲穿衣时谁给她烘烤?谁曾在灶台上为母亲烘烤过棉衣?
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即便是贫穷,即便是困顿。而美好的记忆常常和母亲有关,譬如这灶台上的温暖,总会伴着寒冷的冬天温暖着我们的心房。
(作者单位:市交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