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兰华
今年夏天,一阵阵高温热浪烘托着炽热的天空,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烤在大地上,风婆婆已飞到十万八千里,地面上仿佛被热浪笼罩着,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夜晚,泡上一杯清茶,坐在高楼的凉台上,望着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楼上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看着大街小巷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穿着各式鲜艳夏装的人群,城市夏天的不夜城,却钩起了我对童年时期居住平房夏天的回忆。
记得小时候我们全家住在农村土打墙的草屋里,与屋相邻的东面是一个菜园子,菜园里有一眼辘轳井。每到了夏天炎热的晚上,父亲就从深井里打上几桶冰凉的水,泼到院子的地面上降降温,然后摆上小饭桌和板凳,拾掇上饭菜后,母亲就站在大门口喊我们兄弟姐妹回家吃晚饭。那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农村家家户户的饭菜大同小异。要么是地瓜饭,要么是地瓜面煎饼,要么是煮熟的地瓜干,再配上自家腌制的辣菜疙瘩,我们兄弟姐妹吃得总是那么香甜。
吃罢晚饭,等母亲收拾完饭菜、洗刷完碗筷后,父亲就从水缸里舀上几瓢凉水,从锅里舀上几瓢热水,掺得温乎乎的,父亲和母亲就逐个给我们兄弟姐妹们洗澡,一边洗,一边数落,嫌我们身上脏得像个土驴似的。洗完澡后,在我们的脖子上、胳膊窝里、大腿里、屁股眼边等容易生痱子的部位扑了香喷喷的痱子粉。
炎热的酷暑天闷热得让人们喘不过气来,但我们这些顽皮的儿童是不能安安静静地和父母一起坐在凉席上乘凉的,谁还顾得上刚刚洗过澡后穿上的干净衣服,照样会在偌大的庭院里追逐着打水仗嬉笑,不时会引来父母的大声训骂。闹够了,玩累了,便一头躺到凉席上,遥望着天空中似明似暗的星星羞怯地眨着眼睛,听父母讲那老掉牙的一个个儿童故事,听着听着,一轮明月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地爬上了树梢,犹如银盘悬挂在天空中,洒下皎洁的月光。而我们也在父母蒲扇扇摇出的一阵阵清风中,听着故事睡着了。夜深了,父母怕我们着凉,就逐个把我们抱回屋里的炕头上。
如今,一晃四十年的时光过去了,我家世世代代居住的老平房不见了,一幢幢漂亮的高楼拔地而起,我家和全村的父老乡亲们陆陆续续地搬进了宽敞、舒适、明亮的高楼。那庭院中的小饭桌和水缸不见了,那现吃现摘的蔬菜园不见了,那口甜凉的老井不见了,那老少爷们儿端着碗一边吃饭一边啦呱的场景不见了,那孩童们躺在凉席上数星星、看月亮、听故事的场景也不见了。
年迈的父母也居住进了高楼的三楼,刚住进高楼的那阵子,父母总是嫌上下楼不方便,居住在楼里找不着同龄老人聊天,经常唠叨着住高楼不如住平房好、方便。而居住在对门的堂叔堂婶就嫌住高楼里做饭烧气贵、烧水用电贵,喝水还得花钱。随着居住高楼的时光慢慢流逝,父母和堂叔堂婶对居住高楼的看法也在逐渐改变。居住平房时,用水时得到菜园的辘轳井去挑;夏天天气热、蚊子多,坐在庭院里得用蒲扇驱赶热浪和蚊子;晚上睡觉时得挂上蚊帐,时常热得睡不好觉。而搬进高楼后,用水时拧开水龙头就有水,空调的阵阵凉风驱散了夏天的炎热,晚上睡觉再也不用挂着蚊帐。父母终于打心里说出了“还是住高楼好”的赞美语。而堂叔堂婶也对居住高楼有了新的看法,因为烧气做饭、用电烧水时没有了烧柴草的满身灰尘和滚滚浓烟,更没有了雨天淋湿了柴草没法做饭、烧水的揪心。清晨,堂叔堂婶同居住高楼里的老哥老姐们一起外出散步锻炼身体,顺便从菜市场上捎回了时鲜的蔬菜。夜晚,堂叔堂婶和老哥老姐们一起到社区的广场上跳健身舞。看着堂叔堂婶的精神头,好像比居住平房时年轻了十几岁。平房的夏天,已成为我心中一段最美好的回忆。高楼的夏天,渐渐成为农民明天美好幸福生活的渴望。
(作者地址:兴华东路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