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某君，今之以文物谋利而发大财者也。与先生乃旧识，家传碑版书画甚多，先生曾得观其藏，确有佳者，《淳化阁法帖》其一也。再欲觅观，已与人换得郑板桥墨迹耳，鉴定板桥则赝品也。先生叹曰：“能收不能藏，此收藏之大忌。君真所谓五马换六羊也。”又某日于君座上，见一印谱上有“东海劳人”印，乃黄公渚先生遗物。（劳者崂山也，今作崂。黄公寓居青丘，心仪劳山，昔年遍游之，有《劳山集》传世，因有此号。）其时君正自夸“求赏鉴者盈门，劳形疲惫”之语，先生指印谓曰：“此印属君乎？君真劳人，用此印正当耳！”君却不知所言，乃相与一笑。又某日，君索先生法书，先生初不与，屡索难却，思忖片刻，立书打油一首：“六羊五马去来频，古董虽收辨未真；赝鼎保留真品出，不愧东海一劳人。”座上客皆大噱，惟君鼓掌欢呼，犹不知所言何事也。众皆笑之！初不知如何收场，却见先生正待落款时，饱蘸浓墨，似无意间洒墨瀋于行间，并曰“毁矣，毁矣”，且撕而弃之。座上客始知先生之机敏风趣如是也，惟此君直呼“惜哉，惜哉”，铺纸研墨，犹欲请先生为之重书耳。先生犹言：“此今之所谓收藏家也，胸无点墨，岂敢令名？惟此君更以此为谋利者，可笑可怜可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