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增跃 姜秀荣

  今天，我蒸了一锅发面大包，萝卜干小豆腐馅儿，韭菜调味，吃着大包儿，我又尝到了妈妈的味道。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她老人家一生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孩子，含辛茹苦养大了我们。虽然当年各方面条件并不好，但是，母亲却能凭借自己的聪明和智慧把普通的食材变成满桌的美味，让她的孩子们吃得小肚溜圆。
  最难忘的是母亲蒸的萝卜干小豆腐发面大包。儿时的我，是个乖巧的孩子，母亲在忙着做饭的时候，我就跟在她身边，有时坐在小板凳上，有时就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做一些“拿拿递递”的小活。至今，母亲馇豆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母亲先把萝卜干放在铁锅里焯水，水烧开了，用铲子翻动好几次，然后捞出来放在大号瓷盆里，待萝卜干自然凉透后，母亲便开始用刀切，一页一页的摞在一起切成萝卜干丁。这是一件很费力气的活，一大盆的萝卜干母亲就这样一小摞一小摞的切成了大小基本均匀的小菜丁了。有时切累了，母亲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我也会跑过去给妈妈捶几下背，也不知能不能让母亲舒服一些，我只看见她笑了。有时切菜的时候，母亲也会受伤，有一次，由于萝卜干很有韧性，切的时候打了个滚儿，锋快的刀刃切入了母亲的左手指，伤口很深，只见母亲一下子扔下了刀，痛苦地急忙用右手捏住鲜血直涌的手指头，我吓得快要哭了，母亲却没有慌乱，吩咐我去炕上的针线笸箩里找块破布包扎伤口，母亲包好了伤口，又继续切菜。
  我问妈妈，切萝卜干又累又危险，用刀在菜板上剁一剁不就行了吗？母亲说，那样萝卜干就被剁碎了，淘洗的时候笊篱捞不着的，就顺水漂走了，多可惜啊。
  切好的萝卜干丁淘洗四五遍后，放在盆里浸泡着。接着母亲便推磨磨豆糊。我家西间的窗户外面支了两盘磨，一盘是“干磨”，专门磨小麦、玉米等粮食。一盘是“湿磨”，专门磨煎饼糊、豆腐糊等食材。干磨磨盘厚，推起来重，湿磨磨盘薄，推起来相对轻松。母亲一个人推豆腐糊，左手拿勺添磨，右手扶磨棍，用力推，一圈一圈推得很快。看见母亲额头上的汗珠，我想帮她，便跟在母亲的身后用力推她，结果被轰开了，母亲说我在添乱。
  豆腐糊磨好了，萝卜干淘洗干净了。母亲便开始馇小豆腐了。大火小火的轮番烧煮后，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喷香的小豆腐就出锅了。那时候吃顿小豆腐就像小过年，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我们兄妹们更是吃得热火朝天，这个时候，欢乐就飘满了家里的每个角落。
  最让我们期盼的还是下一顿大餐——萝卜干小豆腐的发面大包。
  母亲说，我们兄妹五人中，我是个“小馋虫”，这样说一点儿也不冤枉我。每当放学回家，看见母亲正在忙着包萝卜干小豆腐大包时，我就会立刻放下书包，洗干净小手帮着做。细心的妈妈看见我两眼直盯着大盆里的小豆腐馅儿出神，就问我饿了吧，我点点头，母亲心疼了，就给我盛小半碗包子馅让我先垫乎垫乎，她知道我最爱吃这种馅儿，用母亲的话说，是给我“打馋虫”的。我高兴极了，捧着小碗简直是狼吞虎咽吃下去的，那馅儿的味道真是美极了。我常常惊叹于母亲何以调出如此味美的馅儿？母亲只用一点花生油，盐，再加几小撮刚从菜园里割来的新鲜韭菜，其它的调料什么都没放，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我一边帮母亲摁着面剂子，一边看着一个个元宝一样的大包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苘子盖垫上，心里那个馋啊，恨不得马上可以吃到它，心里还在盘算着等包子蒸熟了，要一口气吃上它几个几个。而事实上，真吃起来，一顿并吃不了想象的那么多。
  白白胖胖的萝卜干小豆腐发面大包端上饭桌，咸淡适口，鲜香无比，咬一口，那诱人的味道就沁入心脾，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全家人吃了一笸箩又一笸箩，那幸福的滋味填满了每个人的心中。
  如今，母亲早已离我们而去，想念母亲的时候，我除了苦苦的追忆，就是做一顿充满母亲味道的饭菜来细细地咀嚼品味。
  春天，头刀韭菜割下的时候，我会包充满母亲味道的韭菜鸡蛋馅水饺；夏天，我会熬一大锅扁豆地蛋菜，并在锅的周围煳上白面锅贴；秋天，我会煮熟半炒瓢切碎了的老豆角，然后放上盐，浇上烧热的葱花油；冬天，我会用大铁锅来一锅乱煮乱炖——锅底是煮地瓜、芋头，锅内的篦子上炖一盆手抓白菜叶、一小碗自家腌制的咸辣菜条，一大碗大米饭，锅边再煳上两个小玉米面饼子……
  母亲常说这些都是地道的庄户饭，上不了大台面。但我说，母亲做的庄户饭是天底下营养最丰富、味道最鲜香的美味。它滋养了儿女们的身体，温暖了孩子们的心灵。每一道庄户饭都凝结了一种特殊的味道，那是母亲的味道。
  吃着发面大包儿，细细品味，我咂出了母亲的味道，其实，口口都是母爱的味道！母亲啊，您把对儿女无比的慈爱都揉进了这一道道平常的饭菜里，虽然您老人家不能长陪儿女身边，但喷香的滋味却长伴儿女左右！
  （作者系诸城市桃林镇全顺希望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