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揽胜记

孙晋芳

    在诸城东南瓦店境内，有一座小山，名竹山。久闻其名，未曾登临，那山名却一直油油地在心中葱绿着。想象中，漫山遍野，茂林修竹，挺拔秀丽，飒飒有声；竹间清泉，泠泠作响。“风拂倚俏千竿竹，常摇清影月明中”，心极向往。
    接到市作协去竹山润山泉水公司采风的通知，很是高兴，因为可以借机一睹竹山的风采了。
    青山春来早，秀水娱游人。五月，一个阳光明媚、天蓝如洗的日子，我跟随市作协的文豪雅士们在竹山润公司崔主任的引领下，兴致勃勃地向竹山进发。
    为了让我们领略乡间山野的旖旎风光，特绕道桃园障日山。景美路畅，不久几辆车便殊途同会在障日山脚第一处护林房前。这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下了车，浓郁的甜香铺天盖地，直钻鼻孔。原来是大片的槐树，花开正盛。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片大片的槐花了，雪白的槐花随风起伏，好像碧海里涌起的浪花。亲切与温暖充溢心中。折槐花，吃槐花，挂在耳上扮新娘……槐花香里飘荡着童年的笑声。若不是树高，真想再采几串，重温那份甜美。有此槐花似海，自然逃不过养蜂人的眼睛。成千上万的蜜蜂正忙忙碌碌地飞来飞去，养蜂人正在几十只蜂箱间忙碌着。囿于儿时被蜜蜂蜇的痛楚记忆，此时只惶惶站着，万分戒备。北边不远处有一幢非常漂亮的小木屋，屋身全由泛黄的圆木头制成，在明丽的阳光里，在青山绿树的环抱中，在蓝天的映衬下，像是一幅精美的油画。又好像童话里的小木屋，里面住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善良的小矮人。若不是慑于眼前沸沸扬扬的蜜蜂，真想跑过去触摸触摸探个究竟。旋身四望，“万叠层峦瑞气浓，晓岚横翠接群峰”，真羡慕那养峰人和护林员！
    稍事停留，待护林人敞开封山的拦车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山了。
    政府为发展山区经济，开辟旅游事业，叩石垦岭，削山填壑，环山修路，曲径变坦途。车子在沥青铺就的盘山路上逶迤向上。远方群山连绵，峰峦叠翠；近处大树遮天，小树成荫，漫山遍野，苍翠如海。路边，金黄的苦菜花密如繁星，摇曳多姿。山道一边是高坡，一边是沟壑，坡陡弯急，心中惴惴。但见年轻的司机沉稳淡定，忧惧顿消，紧握车门把手的手渐渐松开。几番峰回路转，车子停在了盘山路尽头。
    往西北方向望去，石阶路向上延伸到密林深处。这里东西山涧与山接处有一座圆孔石桥，涧边涧底满是乱石杂草、枯枝败叶，久已干涸，并不见流水淙淙。
    从小对绿色情有独钟。这满眼浓浓淡淡深深浅浅的绿，让人感动让人心颤，仿佛满山满野的鸟鸣和风声也被染绿了，心情也被染绿了，飘飘然悠悠然。
    沉醉中转过几个弯道，我们站在了一片光秃秃的舒缓的山坡上。望去，山坡西面也有一条蜿蜒的石阶路，原来我们已来到了东西两条山路的交汇处。竹山的顶峰就巍然矗立在西北方。环顾四周，顶峰下，只山坡西南面从下到上是一片茂密翠绿的菠萝树，并不见那竹树摇风的倩影。并且从山脚直到峰顶下，连一棵修竹都没见到。竹山无竹，名不副实，心生遗憾。
    缘何美其名曰“竹山”哉？
    心下正疑惑着，后边赶上来的几人也都驻足仰望顶峰。在他们的提醒下从西南方向看去，顶峰绝壁险拔，峭不可攀，没有草木，山壁呈土黄色间有白色，竹节状，整座山头好像无数根粗大的竹竿密密实实攒聚而成。盖竹山得名原因吧。人们猜测着。
    从山坡到山顶好像过渡不够似的，顶峰突兀陡立，直插碧霄。石阶越来越陡，陡如天梯，决不亚于泰山十八盘。幸好石阶东边有一排天蓝色护栏可以攀扶。一面小心地攀登，一面眼睛瞟向西边的菠萝林，林中的山菜又多又嫩又胖，心手都痒痒的，只在路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忙乱地采几把，心里想着“下次来好好地采吧”。快近峰巅处，一大丛野蔷薇吸引住了疲惫的眼睛。金黄色的花朵密密匝匝，芳香袭人。花枝欢快地舞蹈，又像揖手含笑欢迎造访的游客，或者在歌唱它们生命的辉煌灿烂。也真是奇迹！几近高山之巅，又极干旱，竟然开出了这么娇弱美艳的花朵。望着花，不由地感受到一种力量的鼓舞。我喜欢折花插花，今天却没伸出贪婪之手，缘于对生命的敬畏。同行的人无不驻足欣赏赞叹，想来那几位诗人早已诗情潮涌了吧。
    攀石拽藤，手脚并用，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顶。山顶上块块巨石如床似炕，选了块传说中的仙人石坐下小憩。山顶上风更大，清爽透骨，长发都飞扬起来，衣服都像鼓满了风的帆。清风一吹，疲劳顿消，心旷神怡。山岩石缝间多的是蓬勃低矮的山榆树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灌木。放眼远眺，群山扬波，林木葱茏；层层绿流随风起伏，奇异怪石峥嵘峻峭；梯田层层，阡陌交通；红瓦顶的小村庄掩映在绿树丛中。西面的坡底下白石柱成行成趟地林立着，该是葡萄园了。闭上眼，一嘟噜一嘟噜的紫葡萄绿葡萄，挂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在眼前颤颤地晃动。东面最高的山是障日山，与竹山遥遥相对。障日山顶峰好像几只巨蟾在昂首企盼，又像巨兽向着东南匆匆飞奔。两山之间是一些如波浪般高高低低的山头，杂以农田。玉莲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问我像什么，我说像两颗心相连。她笑，说这想法很浪漫。在我们说笑时，心里刚刚粗线条地闪过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母子连心峰”几个字又亮闪闪地划过脑际。
    站在山巅，任山风梳理，听百鸟啼叫，看美丽的蝴蝶在花木草丛间寻寻觅觅，山色风光尽收眼底。真是观之不够，瞻之不暇，心欢意乐。此刻，尘世的纷扰，名利的困顿，尽逝风中。
    人类在创造文明的同时，也让喧嚣把大自然破坏了，而竹山是幸运的。可能因为它的渺小，小到连《诸城文化志》(2004版)上都没有找到它的名字，小到一代词宗苏轼知密州时的阅山读水的大量诗文里找不到它的踪影，这渺小成全了它，让它能以本真面貌示人，让人们看到了一座原汁原味的山，一座干净的山。
    竹山，又是一座寂静的山，寂静原本就是属于大自然的。没有色彩芜杂精雕细琢的雕梁画栋，没有琳琅满目纷乱嘈杂的店铺摊点，没有鸣钟击磬香烟缭绕的佛宇殿堂，如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山中无污物，风来不染尘。爱此山气静，愿做不速人。
    下山的时候，我不由地想起看过的一个“竹山流珍珠”的神话故事。
    传说，因为天上十个太阳齐出晒死了二郎神的母亲，二郎神发誓要灭掉太阳，太阳吓得躲藏到了海里。二郎神便担山填海逼太阳出来。担着山路过诸城东南乡时，又饿又渴，可是这里已经干旱多年，哪有东西可吃呢？二郎神强忍着，担起山正要赶路，一个白胡子老头将他拦住，说回村给他弄吃的。不一会，老头便领着面黄肌瘦衣不敝体的乡亲们送来了吃的喝的。二郎神虽不忍心，还是把饭吃光了。二郎神挑起担子继续赶路去了。白胡子老头却发现二郎神在转身走时从筐子里漏出一座小山来，像个瓶塞儿那么大，圆腚尖头，见风就长，长成一座高山。
    腊月二十三那天，白胡子老头领着乡人们上了瓶塞儿山--就是现在的竹山，想砍些柴卖了好过年。在石崖边听到里面传来“咴咴”的猪叫声。老头觉得奇怪，拍了三下手掌，石崖壁上竟然开了两扇门，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洞里传来雷鸣般的轰响，一股海水溢了出来.。早就听说本地有个海眼直通南海，难道这就是那个海眼？老头伸手去捧水，想要尝尝是不是海水。奇迹发生了，那海水一到了手心里，就成了成串成串的珍珠。人们高兴极了，尽情地去捧水，直到珍珠没地方搁了，海水才退去了。
    从此，每到腊月二十三这天，贴着那石崖便能听到珍珠碰得山门“咴咴”得响。只有那白胡子老头和他的村民才能叫开山门。于是，他们变懒了，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也不劳作了，只等着到山上去捞珍珠。
    不知道这样地过去了多少年，又到了腊月二十三了，老头和村夫们照例来到山门前。不料，这次海水却泛着黑浪，怪叫着窜出洞来，一只锅盖大的黑鳖咬住了老头的手指头，怎么摔怎么打那鳖也不松口。那海水也不再是成串成串的珍珠了。正在这时，一个卖驴的从山下路过，小黑驴打着喷嚏连叫了三声。那只大鳖听到叫声松了口，掉到了地上。老头举着血淋淋的指头有所醒悟地说：“是小黑驴救了我的命，我们再也不能靠恩赐过日子了。”话音刚落，海水不见了，山门也不见了。
    老头和村民们凑了钱把小黑驴买了下来，在竹山上垦荒造田，种上了五谷杂粮。到了秋天，五谷丰登。人们说竹山珍珠又再现了。
    一边想着故事，一边留心听，听听有没有“咴咴”叫的声音。
    山高水皆净，好山出好水。下得山来，正唇干舌燥。竹山润山泉水公司的人真是雪中送炭，他们早就带好了“竹山润”等候在停车处。拿到“竹山润”我是愣了一刹的，被一种美所震慑。瓶体小巧精致，商标图案采用天蓝色，线条流畅如水，极其简洁大方，如一玲珑简约的素妆美人。瓶中水更是清澈得如同雨后的空气一样。喝一口水，甘冽清纯，沁入肺腑。一气喝净。“天然含锶”，这是竹山涧的最优特色了吧。竹山润，润心甜。虽然竹山润面世不久，相信凭着她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一定会在林林总总的饮料中独领风骚。
    车转到一片山坳里，又是一震。这哪里是水厂，简直就是古时皇家级别的避暑山庄，美丽得令人不敢涉足。听旁边的人称这里是“竹山山庄”。主体是一座富丽堂皇的“U”形二层建筑，金黄的琉璃瓦，朱红的漆柱，流云般生动的飞檐，青山环抱，绿树相拥，蓝天辉映，极其绚丽壮观。
    院子的设计同样是一种艺术。设计者匠心独具，设计成园林模样。曲水拱桥的配合，花草树木的映衬，池沼喷泉的点缀，翡翠雕塑的栩栩如生……虽是雏形，却也无不给人以美感。尤其那些落户不久的竹子，虽然枝叶未婆娑，稀疏未成林，但大雅之气尽显。苏东坡酷爱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此地植竹，除了主人情趣高雅外，也应了“竹山”之名吧。
    在招待所，受到水厂的盛情款待。文人墨客相聚，妙语联珠，谈笑风生。席间，谈论的话题自不离本次活动的主题。关于“竹山”，公司陪同的同志讲了一个故事：
    相传很早以前，山下住着一个货郎，家里很穷。除了货郎担几乎家徒四壁。有一天，他去溪边挑水，看见溪水里流淌着许多铜钱。货郎心花怒放，跑回家拿来笊篱捞了起来。不一会就捞出一大堆铜钱。铜钱继续从上游流下来。他想查看个明白，就沿着小溪向山上走去。也不知走出了多远，在一块大石头底下发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洞，钱就是从洞里流出来的。货郎想：我要独占这山里的铜钱，不能让别人知道。有了这一山钱，我一辈子也享用不完。货郎一边想着，一边从旁边薅了些青草，团了团，朝洞口一杵，洞口就被严严地堵死了。货郎想把捞出的铜钱先挑回家，再回来捞小溪里的。当他兴冲冲地来到原来捞钱的地方一看，那堆铜钱不翼而飞，再看小溪，里面连一枚铜钱也没有了。他想肯定是别人趁他上山的工夫把铜钱偷走了，把溪里的捞光了。他又往山上走去，心想：我去拔开那个洞口，钱还会流出来，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当他来到那块大石头边，把草团拔出，洞口又露了出来。他等呀，等呀，从早等到晚，一枚铜钱也没流出来。从此，洞里再也没有流出过铜钱来，货郎还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的货郎。因为是货郎把洞口杵住，铜钱才没有的，人们便给这山起了个名叫“杵山”。因为“杵”与“竹”谐音，所以叫来叫去，便叫成了“竹山”。
    竹山涌珍珠，溪水流铜钱，竹山可真是一座聚宝盆啊！
    离开水厂时，喷泉正飞花溅玉，歌声正回荡山谷，人人脸上漾着明媚的笑容。
    坐在车上，回首望去，“无数峰峦齐拱揖，回头哪得不依依。”竹山美景一一在脑中回放。竹山，虽无黄山之奇，泰山之峨，峨眉之秀，华山之险，但也美丽富饶，也有故事。闲暇之余，携老扶幼，竹山一游，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