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沛池
人常说,好吃不如饺子。饺子确是好饭。
我从小就爱吃饺子。水饺蘸蒜泥,堪称绝配,那美味,无以言表。早年生活困难,特别是农村,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肉鱼。村里偶有煮肉煎鱼的人家飘出香味儿,我和几个伙伴会站在大街上嗅闻半天。至于饺子,平日里更是吃不到的。
有一年冬天,我感冒发烧,嘟囔着要吃饺子,母亲没有言语。我使开了性子,又要买垂涎已久的山楂罐头,母亲还是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自知无望,我倒头睡去。浅睡中,听到母亲一阵忙活。傍晚,热气腾腾的水饺端上了饭桌。我咬一口,喷香!原来,母亲为了不让我失望,炒了花生米擀碎,搅拌在白菜馅中包了饺子。花生米替代猪肉,味道并不逊色,一家人照样过了好饭瘾。
好饭费事,吃饺子要经过做馅、和面、擀皮、包捏、烧煮多个环节。其中,备料拌馅最为重要。菜馅干湿刚好、肉丁肥瘦相宜、油盐掺入适量,拌好了馅,即成功了大半。各种蔬菜均可作馅,我最中意的是韭菜和白菜,总感觉那才正宗、地道。尤其霜冻后的大白菜,脆脆的、甜甜的,再调上佐料,那股香气直钻鼻孔,煞是诱人。每次,我都是不顾馅里有生肉,夹几筷子,先尝为快。
以前包饺子,多是擀放大面皮,经切块、包馅,再绾起捏合,中间带眼儿。这比小包子形的费时费力。做饭的人爱做好饭,即使累点儿,心情却爽。我家每次包饺子,母亲拌馅时总爱哼唱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曲儿:葱心儿,姜心儿,倒上那香油拌馅子儿,越吃越有滋味儿……母亲高兴,在一旁的姐姐们也是脸上堆着笑容。
心轻则手快,擀面杖在母亲手里运用自如。压擀扩张、侧碾旋转,不一会儿,擀成比磨盘还大的面皮。接下来折叠切块,更是驾轻就熟。母亲和姐姐们说说笑笑,在一阵轻绾劲捏中,包好的饺子摆满了船盘。一排排的,鼓着肚儿,翘着翅儿,好生可爱。最后,还要包少量粗面的,这些饺子多是母亲吃,她说掺了麸皮更香。
我更爱看母亲煮饺子。若在冬日,别有况味。母亲用大锅烧开水后,端起船盘,朝锅倾斜,轻颠而倒,一个个饺子顺势扎入水底。盖上盖垫,继续烧煮。再开锅,需掀锅翻弄。揭开盖垫,一大股热气喷涌而出,弥漫灶间。寒风从门缝溜进来,迅即被热气撵出。此时,整个灶房人绰绰、物隐隐、暖熏熏,如同仙境。水气渐消,始见锅里饺子模样,它们滚滚动动,挨挨挤挤,争着露脸儿。几番沉浮,随着饺子的香味儿愈来愈浓,站在锅台边的我,已是急不可待了。
最难忘的是过年的饺子。除夕之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着饺子,说着年话,其乐融融,其情浓浓。午夜时分,饺子上桌,年味更浓。身心被年味萦着,热情被喜庆煨着,每个人都是神色飞扬,兴高采烈。辞旧迎新,团圆美满,真是幸福时刻!
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持续提高,饺子已成家常便饭。虽然不尽是早日的味道,但那份浓浓的饺子情结,却永远挥之不去。逢年过节吃饺子,招待客人吃饺子,改善生活还吃饺子。好饭饺子,人间美食,从前是,现在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