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宝
吕敬玲,诸城市水利局职工,当年这个“带着父母出嫁”的“女汉子”,让医生断定活不过三年的高位截瘫父亲生命延续了36年。她说:“前18年,母亲为主我为辅;后18年,我挑大梁娘协助。”
微孝于行,大爱于心,爱已无需说出口。因为,这份爱,已爱得琐碎、爱得沉重、爱得坚强、爱得让人心疼。
去年以来,吕敬玲先后荣登“诸城好人”“潍坊好人”榜。
“爸爸,我就是您的腿!”
吕敬玲的父亲是老水利人,父亲有工资,娘有工分,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这是一个完美的家庭组合,生活如果按照设想的轨迹前行,她这个独生子本应有一个幸福的童年。然而,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未来哪个先到。1981年7月,父亲在一次水利工程吊装施工中因公致残,下身高位截瘫,失去自理能力。年仅5岁的吕敬玲,一个原本还躺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公主”,过早地品尝了生活的苦涩,担起了本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责任。
吕敬玲是在医院里长大的孩子。跟着母亲、陪着父亲,辗转在青岛、诸城医院治病就医的三年多,她学会了端屎端尿、买饭买药、洗衣擦澡。“最初的三年,可苦了俺娘,从没困过一个囫囵觉。我多搭把手,就是让俺娘多歇一歇。”
年幼的她不理解医生“活不过三年”的话,也读不懂父亲的绝望、母亲的愁困,倒是她那句“爸爸,我就是您的腿”稚嫩豪言,激发了父亲活下来的勇气。
轮椅碾碎了梦想,却延伸着生活的希望。吕敬玲说:“当年我想退学打工帮母亲养家,被暴怒的父亲打了一巴掌。父亲不愿意因为他毁了一个家庭,再废了一个孩子。”父亲曾经以死相逼母亲离婚、逼女儿上学。母亲没走,她也安心地上学,生活继续,后来她考取了潍坊一个中专学校,因为离家近,因为能尽快工作。
人在,家在,希望就在。
“爸爸,我带着您出嫁!”
1995年,吕敬玲毕业分配到诸城市水利局工作。2000年,时年24周岁的吕敬玲结婚了,在机关工作人员中,她结婚算是早的。
“我是在父亲的逼迫下结婚的,因为父亲总怕活不到我结婚的那一天。”谈起当年结婚,吕敬玲说:“我说爸爸我带着你出嫁,父亲不同意,他不愿已经拖累了一个家,再拖累另一个家。”
父亲、母亲最终还是跟着她一同“出嫁”了。吕敬玲的择偶条件很高,既要我爱的,又要爱我的,还要接受她的家庭的。她和丈夫同在诸城市水利部门工作。吕敬玲说:“我们这个家是用爱撑起来的,如果没有丈夫的默默支持,她也熬不下去。”她和丈夫成了这个特殊组合“大家”的脊梁。
日子是平淡的,可家有残疾人的生活却是繁琐的。吕敬玲的生活被“上紧了发条”,一切都要在“轨道”上跑。
“手机闹钟日程表,家与单位来回跑”。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的承诺里,她把每一天都当成父亲的最后时日来对待,因为尽孝不能等。她家里的生活用品摆设是非常规的,不图美观图方便,一切都要按照父亲伸手能摸到的高度来布置。她四处“偷师学艺”,学会了营养搭配、注射喂药、通便导尿、理发刮脸、推拿按摩、针灸拔罐、心理疏导等护理技能,从生活起居到体能锻炼,每天都无微不至地重复着繁琐,只为父亲更加享受生活。
爱从来不是清闲的,那里面有成全,有忍耐,有付出,有期待。简单的事情重复做,重复的事情用心做。这一做,就是18年。
回想这些年走过的路,吕敬玲说:父亲能活下来,我们更应该感恩社会,看病有医保,单位有报销,护理有补贴,没有经济上的负担。”
女孝、妻贤、女婿担当。这个家,因为爱,不离不弃。父亲卧床多年无褥疮,回答一切!
“爸爸,我陪您看遍河湖美!”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有精神赡养的尽孝才是圆满的。“爸爸,我陪你看遍河湖美。”她用水利人特有的方式,让父亲活得更有尊严。
大爱至简,福生于微。吕敬玲说:“我家的车是面包车,就是为了方便父亲出行。”水是父亲释放情怀的地方,她和丈夫开着面包车、用轮椅推着父亲春日看水映夕阳、夏日看流水叠瀑,走遍了诸城市的水库、河流和重点水利工程。流动在水库大坝、河流大堤上的那道“三人行”剪影,成为印在人们眼里、心里的温馨底片,温暖了一座城。
“每次看水利工程回来,父亲的情绪激动但很平稳。”吕敬玲说,她收集的水利工程、河湖美景图片视频,也成了父亲关注水利变迁的窗口,从水库除险加固到河流治理,从农村自来水到城乡供水一体化,从水库灌区改造到农田节水灌溉,父亲的水利认知36年无断层。“最低廉的成本换来最昂贵的享受,只为父亲的一个心安”。心安处,也是家。
与残体病魔斗争了大半辈子的父亲最不服气的一句俗话是:“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但精心照料、精神慰藉难抵病情恶化,纵有万千不舍,父亲终因膀胱癌、肾衰竭多病症并发,在2017年5月走到了68岁生命的尽头。父亲是躺在吕敬玲的怀里溘然长逝的,弥留之际,父亲听到了那句:爸爸,如果有来生,我还给你当闺女!
“这是我的本分,婆婆也是娘!”
送走了父亲,可以松口气、歇一歇的吕敬玲,却在2019年体检时查出了甲状腺癌,连续两次大手术,让这个瘦弱女子虚弱又脆弱。同年,她的婆婆也重病住院。
“照顾婆婆是我的本分,婆婆也是娘。”吕敬玲拖着病体与丈夫悉心照料婆婆,一陪就是一个月。她说:“除了陪伴,我能做的已经很少了。”她能做的只有晚上领着大宝、二宝陪伴在婆婆的左右,让孝心传递,让孝心传承。
父亲走了,婆婆也走了,娘也渐渐变老,吕敬玲感受到生命脆弱、孝心有期。“我要好好调养身体,还有娘和公公需要我尽孝!”
有种爱隐埋心底,有种爱痛彻心扉。吕敬玲满怀对丈夫的愧疚,丈夫陪了父亲18年,自己仅陪了婆婆一个月,这是她一世的情、半生的债。她对丈夫说:“如果有来世,下辈子不要来找我!”
爱,已爱得心碎。不能说出口的爱,那就用心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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