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森
不知为何,对雪,总有一种莫名的喜爱,而对雨,搜肠刮肚却终难用一词来表达内心的感受。
最喜春雨。
在山东,十年九旱,春天的雨恰如久旱逢甘露,又言春雨贵如油,还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我喜欢一场春雨过后那油汪汪的绿,那娇艳欲滴的红,生命如此旺枝鲜叶,怎能不悦目又赏心呢?但这似乎并不是我青睐春雨的主要原因,对春雨的喜爱缘于骨子里那种农民气质。虽不事稼穑多年,但生于斯,长于斯,农民的气质早像一粒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雨是庄稼生命之源泉,雨是农民丰收之希望。农民盼春雨,我也盼春雨,而且那份热切丝毫不逊于农民。
农民没有退休之日,除非真的干不动了。直到去年麦收结束,在母亲和我们兄妹三人大力度的思想政治工作之下,父亲才打消了继续种地的念头。父亲真的干不动了,上了年纪,腿力不济,病痛时常来袭,走路异常吃力,实难胜任田间管理,尤其是浇小麦这类重活更是力不从心。三年前,我回老家中学交流,多次见证过浇灌麦田的艰辛,看着老父亲和几个叔叔匆匆穿梭于农田间,不知上了年纪的他们还能承受多少年铺管子的劳累,堵垅口的紧张…心里就默默祈祷上苍,赶快来一场透雨吧。
夏天的雨,没有春雨那么慢条斯理,动不动就是电闪雷鸣,暴风骤雨,动不动可能来一场台风雨,想说爱它,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时候,期盼夏天下雨,尤其是暑期来临,下雨,可以逃避劳动,下雨,不用去玉米地里薅草,忍受难耐的闷热,下雨,可以纵情地唱着那首“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让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的童谣。
后来,听说了诸城的1974年8月13日,那个极特殊的日子,几乎整个诸城遭受了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凉台公社的几个村被迫举村移民,贾悦镇的向阳村就是那时移民形成的。俺村也未幸免于难,小河南岸原来有许多住户,因水库洪水下泄,地势低洼的河南岸遭了殃,房倒屋塌,据说还淹死了一个拒绝撤离的老人,我的三姥爷(已去世多年)赤身裸体跑到地势高的大全官庄去投奔亲戚,可谓万分尴尬。那时,我还小,不懂事,不知道大人们都忙着在南河抗洪救灾,还不合时宜地惦记着房子后院的那几个不熟的梨子,惹得母亲一气之下全都拽了下来,气狠狠地扔到炕上。
1999年8月12日,98年南方特大洪灾的次年,也是诸城人刻骨铭心的日子,诸城城里也发生了一次大的洪灾,岔道口村变成了一片汪洋,妻子在去上班的路上,险些被洪水冲走。
我开始抱怨夏雨的无情,我开始埋怨老天的任性,你在春天惜雨如金,甚至连个雷也不舍得打,却在夏天肆虐放纵,水漫城乡,让长势喜人的庄稼遭了殃,让人们多年的劳动成果泡了汤。
秋雨绵绵,淫雨霏霏。
多愁善感不是女人的专利,也怪自己修心未成正果,不能超然物外,尚不能闲看花开花落,漫随云卷云舒。望着屋外的秋雨如泣如诉,面对被秋雨击落的黄叶,我顿生惆怅。感叹夏花绚烂之短暂,不识秋叶静美之奇妙。更难体会王维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那雨后的妙趣。
深秋的雨后,校园甬道两侧那两排水杉挺拔如初,如针的细叶纷纷飘落,如果不是一群充满朝气的中学生来往如此,不知会有怎样的悲凉和肃杀。
该说冬雨了。在北方,冬天少雨,本无法与雪争宠。我想还是少说为妙吧,我怕言多会伤了孤独的冬雨,抑或破坏了雪的冷艳。
窗外,雨还在下,是夏天的雨,是有一个美丽名字——利奇马的台风雨,是农民和骨子里是农民的我都惴惴不安的那种。 (作者单位:市实验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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