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泮政
世界上什么样的花儿最美?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还是傲霜凌雪的梅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还是依旧笑春风的桃花?这,当然都是美丽怡人的花朵。但依我看,最美的花朵是平凡普通的棉花。
棉花是一朵花,更是我等平民百姓生死相依的植物。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占统治地位的那些年,棉花是俺村当仁不让的主导经济作物。人民公社时代种,大包干时代种,人均一亩,一直种到近几年棉花的比较效益偏低,才逐渐淡出了庄稼人的视野。但对于我,棉花的记忆是深入骨髓的。它超出了作为一般庄稼的作物,伴随着我,温暖穿过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春季起垄下种,夏季葳蕤生长,秋季棉桃盛开,棉花经历了三季的成长、蜕变,有过两次的花开花放。第一次开在夏季,棉花大约有半米高,主干大约五公分,枝叶伸展,花萼吐蕊,花苞开放。棉花不是作为一种观赏的花来种植的,但它的确是一种绝色艳丽的花。在棉花大肆铺排的土地里,你尽可以欣赏它的美艳。红的像橘,白的像雪,绿的像翡翠,黄的像太阳,紫的像薰衣草,赤橙黄绿青蓝紫,无一不是棉花花朵的俏丽姿态。世上的花儿千千万,万紫千红自不待说,而棉花的花朵自是花中第一流。第二次开在秋季。在第一次的花开花谢之后,花谢之处生长的棉桃逐渐长成了核桃大小,金秋,棉桃豁然开放,绽出四朵亮晶晶、白灿灿的棉花!它雪白、饱满、安详、富足,想起它,便暖流涌动,望着它,便心生温暖。
侍弄棉花,是一项高强度的劳动洗礼。耕地,起垄,播种,施肥,抗旱浇地,除草灭虫,打杈,掐头,在百般的呵护下,棉花们也努力地生长、开花、结果。打杈,无疑是对棉花的一次精心检阅。头戴苇笠,脱掉鞋子,一头钻进棉花地,一边欣赏着五彩缤纷的花朵,一边顺手抹掉多余的公杈子。打药治蚜虫、棉铃虫,是对棉花管理者的一次考验。肩背一桶五六十斤的药水,喷洒二三亩棉花,半天下来,常常是腰酸背痛。但看着枝旺鲜活的棉花,一切疲惫烟消云散。辛苦几个月,一朝棉花开,等待秋来最令人惊喜的成果。
开在棉田里的棉花,白生生满坡,装扮成大地上的壮丽图景。庄稼人头顶蓝天白云,脚踏或干硬、或松软的棉田里采摘棉花,将一年的丰收采摘回家。然后将棉花晒干,留足棉衣棉被续添用的棉花,其余的全部交售国家,换钱换棉籽油。售卖棉花的钱作为日常用度的油盐酱醋茶,弹棉花弹成的棉绒棉絮,续添一家的棉衣棉被棉鞋棉裤,棉籽油则成为棉农常年的食用油,在四季的菜锅里飘着焦黄的油花。而棉花柴,则是棉农四季里最好的灶膛柴火,起火升腾,拨亮旺火度日月。
在北方,因为寒冷,冬季是最难熬的季节。但有了棉花,就有了抵御严寒的资本。再冷的冬天,有棉絮加身,便会坦然迎来春色。而今,因为快速的社会发展,棉花的作用不再凸显,以至于使我们远离了棉花。可是,回想起物质匮乏的岁月,回想起四季很少离开的这种作物,我就常常想念老家那温暖的棉花。那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
(作者单位:市交通运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