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森
冬去春又来,野菜满山坡。又是城里人踏青觅春的好时节。虽说是满山坡,但与夏之烂漫相比,却没有满眼的绿意,人们还不能肆无忌惮地去嗅野草芬香,去赏野花竞放,只有小心翼翼地搜寻着春意。春姑娘恰似经过了一场冬的深眠,正睡意朦胧地微睁双眼,小草刚刚吐绿,草丛中偶尔窜出一两朵不知名的小野花,无意中点缀出一丝春意。人们踏青、觅春的同时,更想亲自尝一口春天的味道,挖一篮野菜,品尝久违的菜根之香。
在我孩提时代,野菜可以当口粮。那倒不是为了追求绿色有机,那时的粮食产量太低,只吃粮食难以解决温饱问题,吃野菜便成为人们填饱肚子的权宜之计,毕竟战胜饥荒才是硬道理。当然,也可以冠冕堂皇地称之为发扬了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时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吧。
记得小时候,吃过奶奶用萋萋毛做的素包,吃过母亲用蒜泥拌的蓬子菜和马苋菜,硬着头皮尝过据说是死孩子头发变的小野蒜儿。据父亲讲,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人们饿的连观音土都吃,更不用说榆钱、萋萋毛等野菜了,它们简直是一大家人口的救命菜。
这几年,人们似乎吃厌了反季节蔬菜,惧怕了农药残留,那些无公害的野菜又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吃野菜不再是为了吃饱,而是为了吃好,是一种绿色饮食的时尚追求。在众多野菜品种中,荠菜脱颍而出,成为人们寻觅野菜的首选目标。
在初春的周末,城里人搞些踏青之类的亲子活动是颇为正常的。一家三四口人,驱车至郊外的某处田野或小树林,沐浴灿烂阳光,呼吸新鲜空气,听小鸟唱歌,闻芳草飘香,接受大自然的热情拥抱,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情。一家人顺带齐心协力挖上一篮子荠菜,那更是锦上添花之妙事。孩子们在寻到荠菜时兴奋的大呼小叫声在空中荡漾,灿烂的笑脸像极了绽开的花朵,父母看在眼里,暖在心中。一家老小借着小铲的辅助,把荠菜一棵棵连根拔起,如果运气好,小半天就能收获满满。篮子满了,一周烦恼散了,一周的工作学习辛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该是凯旋而归享受荠菜美味的时候了。
如果挖到的量少,择净后热水一焯,捞出后,用凉水一拔,荠菜立即变成翠绿色,看着便开胃,更不说吃了,蘸着甜面酱,吃个煎饼,慢慢咀嚼出菜根的香味。荠菜的根有嚼头,越嚼越香,食之,真不失为人间美事一桩。如果有幸挖到的荠菜量多,巧手的妻子会在丈夫的全力协助下,着手准备一场荠菜大餐——荠菜饺子(在山东诸城一带叫馉餷)。制馅是一门技术活,只有馅调得好,饺子才味美。妻子认真地将荠菜择洗干净,放入沸水中略焯,捞出,再放入冷水浸透,捞出,挤干水分,切碎;猪肉(五花或前肘)剁成肉泥,把葱、姜去皮,洗净,均切成末。将猪肉泥放入盆内,加入葱末、姜末、酱油、味极鲜、精盐、花生油等拌匀,再放入荠菜末,用筷子按顺时针方向反复搅拌成馅。接下来就是包制了:冷水和面,揉搓成长条,分割成小剂子,擀成圆形,边缘较薄,中间较厚的饺子皮,包入馅料,包制成饺子。最后是下饺子:下饺子时,将水烧沸后下入饺子,边下边用勺轻轻顺一个方向推动,直到饺子浮出水面,盖上锅盖,大火煮,要适时翻动饺子,以防粘在锅底,两次开锅后,要敞开锅盖再煮上几分钟,这叫“盖锅熟皮,敞锅熟馅”。煮至水饺全部漂起来,就熟透了,用笊篱捞到盖顶(用高梁秸秆制作的一种圆形器具,可用来盛饺子、盖锅等)上,用蒜臼子捣一碗蒜泥放在盖顶中间,盛几碗水饺汤,边吃水饺,边喝饺子汤,据传这叫“原汤化原食”,不知是否有科学道理。若有兴致,再就着荠菜饺子喝上两盅小酒,边喝边自语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乐陶陶。有一种胜似神仙的感觉。
(作者单位:实验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