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勋

    家乡盛产菊花，是那种花儿很小，但朴素典雅的野菊花。每年秋天，刮过几阵秋风，村头障日山前的野菊花便呼啦啦开了，黄白相间，挨挨挤挤，云蒸霞蔚，灿若云霞。
    站在村口，就能闻到秋风送来的氤氲的花香，浓酽醇厚，恣意舒展，尽染一地秋光。
    顺着花香一路过去，眼前就是郁郁菊花的海洋，在干爽的裹挟着丝丝凉意的秋风里，一波一波的花浪追逐着，汹涌着，若凌云而舞，似展翅欲飞。
    花朵托举着透明的阳光，温暖而柔和，干净而清澈，三五只蝴蝶或蜜蜂穿行其间，没有滚滚红尘里的喧嚣，没有踩落娇羞的花语，它们徜徉在菊花丛里，默默相爱，寂静欢喜，把那份善良而宁静的情怀隐逸在意蕴丰厚的菊花香里。
    都说花像女人，细皮嫩肉的娇贵着，经不住干旱贫瘠，秋凉寒霜，但障日山前的这片野菊花，在瘦骨嶙峋的土地上，一朵朵，飞扬着火焰般的灿烂，勃发着气势磅礴的飒爽英姿。
    这片土地单薄而贫瘠，农民兄弟曾开垦着试种过，但种下的庄稼枯瘦羸弱，不带长势，很少结籽，于是，他们放弃了。如今，这些不生五谷的荒坡，竟成了野菊花的乐园。
    野菊花不畏贫瘠，不惧荒凉，虽然这片土地仅仅是很薄的一层，下面是坚硬的岩石，连最起码的墒情都保不住，但它们却在这里落地生根，就连逼仄的岩石缝里也摇曳着它们飒爽的风姿。
    很多人跑来赏花，花海涌动，芳香弥漫，秋光淡雅，阳光祥和，他们或蹲或站在花海边上，定格成一帧帧花好人美的记忆的影子。有人小心翼翼地挖出一朵，纷杂交错的根系，扑簌簌抖落一地沙土，竟没有一点一滴滋润它们的水分，但它们依然旺盛地活着，用生命绽放绚丽而饱满的花朵。
    游人把那株野菊花用方便袋包裹好，放进汽车里，他要把它拿回家去，养在花盆里，供在阳台上，让秋天的精灵，给寂寥的生活舞出一片热烈而奔放的欢歌。
    伫立在花海边，静静欣赏着野菊花朴素又朴实的花容，恍惚间，觉得这些菊花就像从遥远的地方奔走而来，落地生根的父老乡亲，他们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挥汗如雨地耕耘，播种，繁衍生息，在绿满田畴的阳光里，倾听庄稼拔节的声音。
    我想，只有在故乡，在父老乡亲的坚守和滚烫的热情里，才有这种甘于贫瘠的野菊花。
    (作者系山东青年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