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整合学院校长苏比昂多在作主题演讲。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苗晓雨

    日前，奥运会比赛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时，体育运动之外的一些有趣新闻也进入公众视野。在本届奥运会上，与游泳名将菲尔普斯一起走红的还有他身上拔罐留下的“奇怪纹身”以及在奥运村被多国运动员追捧的蚊帐。

    西方运动员眼里新奇的“东方神物”们，其实只是中国老百姓人尽皆知的寻常物件。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其实是东西方文化彼此从陌生到了解再到彼此学习的过程。

    日前，记者就东西方文化融合采访加州整合学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Integral Studies）院长约瑟夫·苏比昂多（Joseph Subbiondo）。

    问：这是您第几次来中国，中国给您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什么？

    答：来过中国七八次了，每一次都收获满满。而且每一次到中国都能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在经济方面的成就与建设不用多言，但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每次都是中国人民的友善，尤其是年轻人。

    昨天，我在作学术演讲之前，来宾馆办理入住登记。周围很多年轻人看我白发苍苍，就都涌过来，十分热情地问我是否需要帮助；在宾馆外面散步，因为天气很热，宾馆的年轻人看到我大汗淋漓，主动给我拿来矿泉水，并善意地提醒我天气很热，不要在户外呆太久。

    这其实是很小的事情，但我看到的就是中国传统文化里最美的东西——年轻人的真挚热情和尊老爱幼，这是中国文化有效的传承。

    问：可否谈谈这些年以来，您眼中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转变？

    答：近年来，美国哲学心理学学界的视野逐渐转向东方。包括西方主流社会的很多人，比如他们练瑜伽，学习佛学、道学，通过冥想等方式，主动了解东方，接纳东方的文化，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中国的文化。通过这些具体方式的渗透，中国的文化逐渐进入西方主流社会当中。

    中国文化在西方越来越多地被接纳，很大程度上当然是因为中国国家实力的崛起。中美之间开始有商业往来，学界开始有访问学者彼此交流，越来越 多的中国人可以去美国旅行，看看真实的美国，越来越多的美国游客开始把中国作为自己旅游的首选地。在这样的一个交流过程中，文化层面的交流潜移默化地开 始。比如说，外国人来到北京以后，早上看到公园里老人们在打太极拳，他就很好奇，这是在干什么，然后去了解太极拳的来龙去脉以及这其中包含的东方文化。类 似于这样的方式有很多，西方人大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先通过欣赏中国文化的表象，逐渐对中国文化着迷，然后开始深入了解中国文化。

    问：您作为一个整合教育（Integral Education）方面的学者，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整合教育？

    答：整合教育的核心就是将东方的智慧和西方的智慧，去粗存精，把双方最好的东西保留下来进行融合，以解决现实中存在的问题。

    整合教育一开始被提出的时候，是在二战的时候，那时候东西方处于一个相对不那么友好的状态，彼此之间存在鸿沟。所以当时整合教育的创始人 ——印度的阿罗平多提出要“用东方的智慧来启迪西方”这样的理念，就跟当时中国近代史上洋务运动中洋务派提出“师夷长技”的情况很像，是非常大胆非常前卫 的想法。

    整合学院从建立之初就在致力于东西方文化的融合，虽然当时东西方处于相对不友好的状态，但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这样的努力，仍然竭尽所能来让更 多的东方大师来学院讲学。这样的传统一直延续到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努力开始呈现出很好的结果，现在学院里各个专业的设计都无不体现着东西方文化 的交融，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我们从来没有让这样的融合断裂开来。

    问：西方社会要从东方文化里找寻什么？

    答：从学术层面讲，西方心理学的定义相对要狭窄，而东方相对要阔达，你看像中国的《老子》以及印度的一些学说，比较偏向于概念上的东西，而西方相对更偏精神分析这样的层面。

    西方学者们将眼光更多地投向东方，是因为学者们发现，原先西方的理论已经满足不了西方社会的发展，所以他们目光投向东方来寻求新的途径。

    在哈佛大学，很多的学生对中国古典的哲学以及人文学说非常感兴趣，比如儒家学说，道家学说，他们非常感兴趣。因为他们发现，在当下的中国，这些古老的智慧到现在仍然渗透在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他并没有过时。

    问：东西方文化融合有什么样的现实意义？

    答：我通过两个例子来给你解释。比如说瑜伽，瑜伽是人外在和内在很好结合的一个例子，这里面也透露着东西方文化融合的部分。

    瑜伽表面上看是身体的一种锻炼——通过瑜伽练习，舒缓你的肌肉，达到健身美体的效果。很多人浅显地以为瑜伽只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甚至有 人会说“瑜伽就是减肥的”。但其实瑜伽是一门非常广博的艺术，它通过身体外在的运动影响你的情绪，影响你的心境，对内在产生作用。这也是古老的东方智慧与 西方心理学的一种嫁接，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对练习瑜伽的人产生良性的改变。

    推而广之，人作为社会上的一员，也是通过自身的提升去和外部的社会发生连接，产生影响。所以整合教育的重心就是以个体为本，以人为本。

    再比如，学院有一个学科叫转化型领导力（Transformative Leadership）。这个学科很有趣，因为以往在西方社会，领导力浅显地代表着“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但现在，这样的领导力更多地表现在对对方感受的认知，对对方个体的尊重。

    这一学科就是让你自己先变得优秀，首先通过检视自己来让自己得到各方面的完善，在这样的过程中你会发现，你在发挥领导作用的时候自己更加地 强大，效率也会极大地提高。这其中就是融合了东方“无为而治”的智慧。这也是整合教育中东西方文化融合的一个例子：西方的领导方式+东方的领导思维。

    其实，整合教育有很好的前景，它可以推进通识教育，并扩大人文学科，纳入体现式学习以及全球多元化，可以对传统教育提供大刀阔斧的改造。整合教育提供当下学生的热情追求，却无法在传统学术课程中获得知识。

    目前，加州整合学院已经和浙江大学心理学系开展学术合作，与华南师范大学等大学的教授也开展了深入交流合作。作为一所大学，我们也欢迎世界各地的学生来一起分享整合教育的硕果。

    （记者注：约瑟夫·苏比昂多从1999年6月至今，担任加州整合学院校长。在此之前，他曾经担任加州圣玛丽学院的通识教育部门教务长，太平 洋大学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圣塔克拉拉大学科学与艺术学院的教学主任。近年来，他的主要研究兴趣更多集中于语言，意识发展与教育方面之间的内在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