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兆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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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阅读的《诸城市报》,是父亲带回家的。没上过一天学的父亲,在部队里养成了爱学习的习惯,他喜欢记笔记,写一些生活心得。他的这些习惯潜移默化着我们兄妹,我们和他一样都喜欢读书看报。
那时,课外读物少之又少,市报自然而然成了“稀而贵”的东西。父亲把报纸带回家后,蛮横的二哥总要做第一个读者,不懂事的我也想一睹为快,就和二哥争抢报纸。重抢之下必有伤者,报纸被拦腰撕为两半。为了让报纸完好无缺,父亲给我们几个规定了先后阅读的条例:谁学习好,在家干活多,可以优先阅读报纸;学习不好,又不想干活的,最后一个阅读。这项规定深得民心。二姐学习好,在家干活最多,她第一个阅读。我学习好,但不爱干活,勉强为第二个读者。二哥学习不好,也不爱干活,为第三个读者。妹妹年龄小,没有竞争力,为第四个读者。
父亲在东墙上做了一个简易的报纸架,要求报纸阅读完后,放置在架子上,若是谁撕坏了报纸,一个月没有权利阅读。我总想第一个看到报纸,二姐看的时候,我就站在她的身后,还念念有声。二哥和妹妹哪甘落后,也排在二姐的身后。我们几个像一串书虫,附着在报纸上。这样子,二姐是无法正常阅读的,就把报纸递给我,说你们先看吧,你们看完我再看。二姐由第一个读者,变为最后一个读者。
我看一遍不过瘾,等大家都看完后,我再从头看一遍。我从小喜欢剪贴,喜欢把一些好的文章剪下来,粘贴到我的本子上。但是,粘贴的东西太少了,好几个月也粘贴不到一篇。看到市报,我实在按捺不住“蠢蠢欲剪”的欲望,好几次都想下手。但是,父亲明文规定不准撕坏报纸,借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触犯父亲定下的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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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后,我当了民办教师,准确的叫法是“编外教师”。有了些许收入,我开始有计划地买书,沈从文、席慕容、三毛、琼瑶等著名作家的书籍,我陆续买来很多。阅读书籍的同时,我坚持定时阅读市报。市报,如一个每天相见的老友,一旦不见,内心就空落落的。我的剪贴本也滚雪球般的增多,已经有好几十大本了。粘贴的文章,多数来源于市报。
也许是近乡情怯,我在《潍坊日报》和《潍坊文化》上都发表过作品,但是还没有荣登上市报的大堂,还没投过稿。教书的徐洞,在西沟有一个美丽的泉眼,泉眼边盛开着洁白的睡莲。泉眼很神奇,甘甜的泉水生喝下去,都不会肚子疼。我就写了一篇散文《睡莲泉》,投给了市报。
等待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我每天都翻阅市报,担心稍一疏忽,就会漏拉了自己的作品。其实,我的稿件就像我投往其他刊物的一样,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大伯哥家有一条狗,叫卡尔。他家搬往城里去的那一天晚上,卡尔哭了。狗的哭声,真叫一个撕心裂肺,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连夜写了散文《卡尔》,投到市报。
这篇散文,也是泥菩萨过河,没了踪迹。当时,我的心情很失落,就像一个离家的孩子找不到自家的门口一样,其彷徨,别人无法了解。后来,我在市报读到了好友瑞娴的文章,我才知道为什么我的文章发表不了。我的文章,没有深度和思想。市报,其深度和广度,是要求很严格的,我也更加地敬重市报,努力读书学习,希望文章能早一天见诸报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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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退休后,有关部门为他们这些老党员老农村干部,免费订阅了一份《诸城市报》。父亲很珍视这份礼物。此时的他,因身体缘故,很多时间得躺在炕上。父亲把《诸城市报》叠成书本的大小,看累了就放在褥子底下。我回家的时候,父亲就拿出来给我看,还说起那些年,我们兄妹几个争抢报纸的往事。
躺在炕上的父亲,对市报的感情依旧,对长大了一个个离开他的子女的感情依旧,甚至更深。
到了冬天,父亲去世了,我们收到了最后一份《诸城市报》。三日圆坟的时候,我把这份市报带到了父亲身边,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我只是知道父亲深爱市报。
2001年,《诸城市报》正式更名为《诸城日报》。我一如既往地阅读,从没间断。2004年,《诸城日报》停办后,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所措。但是,我坚信,每一个孩子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门口,每个门口也都会接纳自己的孩子。
2006年,飘着墨香的《今日诸城》再次亮相于市民面前,雀跃之余,我积极投稿,竟然接连发表了很多作品。记得我第一篇作品是《说说过年》,我用轻快的笔法,把诸城过年的民风民俗,娓娓道来,得到很多读者的认可和赞赏。为此,我备受鼓舞,并加倍努力,继之在很多刊物发表了很多文章,不能不说《今日诸城》的功劳之大。
《今日诸城》,是我的最爱,我永远都是它最忠实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