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瓦
茁山是山,坐落在诸城市皇华镇南部连绵的丘岭之上,最高峰处海拔仅250米,这就是茁山。北与常山相望,西与马耳山比邻,南与五莲山岭接壤,东延至大山直达青岛西海岸。茁山是村,茁山山脚下正北是下茁山村,西北处是上茁山村。茁山村在茁山的环抱中生长,茁山村是茁山养大的孩子,从起初散落茁山脚下的婴儿,到如今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站立在一起像健壮成长的青春少年。茁山齐长城民俗文化馆、老母阁观光园、皇姑殿采摘园、金蟾望月、石瓮饮马泉、石洞、石窗户、雷霆石等等,美丽茁山的景点等待着你,总会送给你一个惊喜,或是蓬勃向上,或是心情豁然开朗。
古槐树挺立大地
南北一条笔直大街,将整齐划一的茁山村分成东西两侧,东侧一边,地势略高,一棵古槐的虬枝,从一家住户的天井里旁逸斜出,这棵树,便是茁山村最古老的树。它有多古老,村中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也说不清,只有大体的估算,五六百年吧。
许多古老的物件因为缺少文字的记载,就造成了后人毫无依据的瞎猜。这棵树究竟多少年,不知道,反正很古老很沧桑。树皮饱经风霜,粗砺坚硬,像征战将军的铠甲,裏护着灵魂的肉身。树身中空,骨肉疏松,依然顽强挺立。叶片繁茂,枝叶向上,迎风触云,沙沙作响。树根紧抓脚下的大地,深入大地的肌理,它深知,离开了大地,就失去了生机活力,生命的河流瞬间便会干涸。
享受的时光太长,承诺的故事太重,也许随时就会倒下,夜间发出沉重的叹息。村人知道你的分量,不会轻易让你倒下,于是铁柱钢筋木料上阵,一顿轻柔的五花大绑,固牢你的脊骨,扎紧你的腰身,伸展你的手臂,有效的保护措施,使你感到岁月静好,老有所依。从此可以心无旁骛地履职尽责。在更深更远的时光里记录村庄的每一处细节,收藏村庄的每一个故事。
是的,许多往事,大地上的许多事情,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可以不记录,但古槐记得。茁山村的人,茁山村的事,茁山的故事,古槐用隶书、用小楷、用行草、用宋体在年轮的册页上记录得清清楚楚。你看,赶赴东北率众抗日的王五,抗美援朝的革命烈士冯学福,老革命老党员王进来、赵德章、王增奎等,蹲点指导群众植树造林的原诸城县委书记王树芳,投资家乡道路、水利等公益事业的王坤,带领群众励精图治、发家致富的省劳动模范王权等等,它都用饱满的笔墨,有时平铺直叙,娓娓道来,有时曲折婉转,惊心动魄,深情敬畏地刻记下了每一个章节、每一个故事。
真是无独有偶啊。古槐西边十米处,赫然挺立着另一棵古槐树,东西两棵古槐,同在一片阳光下,共享流岚雾霭,共担雷电风雨。有人说它们是夫妻树,是一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患难与共的情侣树。令人惊叹的是,西边古槐的东侧中空处长出了一棵郁郁葱葱的榆树,这是典型的“槐抱榆”,恰似怀抱子。两棵古槐,一棵槐抱榆,谁还否认它们就是一对夫妻树呢!槐抱榆是罕见的,也是吉祥的,它们是茁山的吉祥宝贝。
不是所有的村都有古树,而有古树的村一定是历史底蕴厚重的村。譬如茁山村。
石磨石碾忆乡愁
石磨、石碾,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前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乡村记忆。通常是家家户户一爿石磨,全村共用一个石碾。石磨大多用来磨煎饼糊、大豆糊,石碾大多用来粉碎玉米、地瓜干等粮食,用以制作吃食。我的许多青少年时光就交给了石磨、石碾。每一爿石磨石碾,都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它们喂养了一批批人,从咿呀学语长大成青春健旺的青壮年。新世纪之后,机械工具的泛滥,让常年筋骨酸痛的推磨推碾人获得了解放,石磨石碾销声匿迹。
我常常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走街串巷,寻找乡村旧有的时光,寻找时光褶皱里留存的物什。但很遗憾,方圆百里,过去那些天天厮守一起的犁耧靶具、镰刀扁担、瓮囤柴垛、小推车地排车、石磨石碾几乎是荡然无存。
而在茁山村南、茁山山脚下,我惊奇地发现这里有石磨石碾。在一个并不宽敞的石头房内,一南一北并排坐落着一爿石磨、一爿石碾。石磨上,还弥漫着新鲜的豆浆香气,石碾上,还遗落着黄灿灿的玉米面屑。茁山齐长城文化中心的董晓庆告诉我们,茁山村人想吃煎饼了或是想吃豆沫糊子小豆腐了,都会赶在早晨来推磨推碾,这是早上刚刚使用过的石磨石碾。一起来采风的文友唐陆抱着碾棍,招呼人给她拍一张推碾姿态的照片,感受一下远离了现代生活的慢推步伐。
如今想吃煎饼,多是从市场上买来的机器制作产品,效率确实是提高了,味道可也是明显地淡了。午餐桌上,摆满了一桌子时鲜蔬菜,特色烧烤,还有茁山村石磨石碾磨制的煎饼、豆腐。那看似粗粝的煎饼,卷上烧肉、豆腐、大葱,这茁山村的特色美食,别有一番风味,让游客们吃得大快朵颐,唇齿留香,瞬间感受到了从前慢时代的人间烟火滋味。石磨石碾的从前记忆,牵起了人们一份浓浓的乡愁。
长城垛口望长城
提起长城,人们会毫无悬念地回答:万里长城。
孟姜女哭长城的传说,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诗句,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的歌词,这里的长城,无疑指的都是秦皇时代的万里长城。两千多年前建造的万里长城,它东起山海关,西到嘉峪关,全长约一万三千里,成为世界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浩大军事防御工程。
这里说的长城,是齐长城,是比万里长城建设还要早四百多年的齐长城。齐长城始建于春秋时期,横亘于齐鲁大地,西起黄河,东至黄海;东西蜿蜒一千二百余里,是地地道道的“长城之父”。
“齐长城”诸城段全长三十多公里,西自皇华镇的马耳山,东延至龙湾头、茁山,再延至石门的马山后,桃园的台家沟南岭,然后入青岛西海岸,揽万里波涛。
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已无法看到齐长城的原始面貌,眼前的诸城段齐长城,只有断断续续、零零星星的几处齐长城遗址。在茁山,从山东面的一侧由北而南,沿着石八盘逶迤而上,登至山顶,长城垛口突兀眼前。右侧竖立着一块石碑,“齐长城遗址”五个大字仿佛将我带到了两千多年前的长城古战场。将士列阵,背依长城,手执长戈矛戟,尽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长城豪气。
站在茁山的长城垛口,西望,黄河水奔腾,泰沂山脉起伏,穆陵关、黄草关隘口依稀可辨,东瞩,琅琊台入海口处浪花飞吻。齐长城,把黄河泰山和东海在齐鲁大地境内一线牵起,形成千里长城风景线。
茁山齐长城垛口,古代以此为界分齐鲁两国,今依南北两面分属五莲、诸城两县,地理上的分分合合,依然是中华民族的领土。而这里以长城垛口为界,竟是黄海、渤海两大水系的分水岭,真是大自然的奇观。天降雨水,南面,汇聚流入黄海,北面,浩浩汤汤流经潍水直达渤海。这齐长城垛口,仿佛黄海、渤海的交汇支点,将波诡云谲的历史故事演绎在浩淼无涯的大海中。。
(作者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诸城市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