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森
姥娘家是当庄姓韩的,韩姓人口虽然比刘姓人口少很多,却是大马庄的土著居民。娘共姐弟七人,娘是老大,身下有三个弟弟,三个妹妹。
娘和我二舅、三舅以及三个姨走得更近一些,娘和大舅的关系疏远,那是因为很多年前在姥爷养老问题上发生过严重分歧,多年未得缓和。父亲也曾试图化解母亲姐弟二人的矛盾,在我结婚时,让人去搬他(在老家,结婚时请亲戚来参加仪式,叫“搬”),但大舅没来,化干戈为玉帛的努力以失败收场,从此之后,姐弟二人依旧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二舅是那种只知低头拉车,不会抬头望路的人,种地粗放,喜欢喝口酒。三舅跟我父亲学过木匠,才撂下几年木匠手艺,有谱气,日子过得还算红火。二姨随我大表弟在新疆居住多年,直到二姨父去世才回到老家永吉官庄。二姨的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逢年过节,在娘的授意下,我都会把她接了我家去过节,吃顿好的,姐妹俩拉拉贴己呱,让二姨减少一点孤独感。三姨远嫁东北,好几年回来探亲一次,平日与母亲的联络主要靠电话,偶尔也借用我和表弟的手机视频聊天。
小姨嫁得很近,婆家在离我村仅三里地的闸河崖村。小姨父比小姨小三岁,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在娘的所有弟弟妹妹中,我与小姨最亲。她长我十岁,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姨放学后的主要工作就是哄我(老家看护小孩子叫哄孩子,哄非骗之意),可以说,我是小姨带大的。一九八三年,我在龙宿村上初中,小姨去给我送过几次饭,亲手给我做自家人不舍得吃的好饭好菜,至今还记得她用瘦肉炒的咸菜丝,油汪汪的,特别下饭。
小姨普通平凡。其实,很早就有写写小姨的想法,小姨虽然是最值得浓墨重彩的人,但可圈可点之事着实太少,所以迟迟未能动笔。她勤劳善良,待人真诚,朴实无华,实干却不善言辞。小姨干活从不惜力,活干得特别板正,特别是面食方面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无论过年蒸包子,还是办喜事蒸饽饽,左邻右舍都愿意找小姨去帮忙,小姨从不嫌麻烦,每每有求必应。娘上了年纪,办年蒸干粮已是力不从心,每逢此时,小姨都先打电话问母亲打算哪天蒸,提前做好规划,腾出空来帮我家蒸完菜包、豆包、饽饽。
小姨特别看重姐妹感情,过些日子就割肉买水果去看我娘,娘知道小姨家日子比较累,常常拒收她带的东西,还嫌她多心。二姨自己在家,小姨常常蒸些馒头、包子送过去。有一年,二姨犯了腰疼病,浑身不能动弹,小姨二话不说,把二姨接到她家,寸步不离地伺候了一两个月,吃喝拉撒全管,还得迁就着她的小脾气,直到二姨基本康复,生活能够自理,才把她送回家去。
自从小姨家表弟生了二胎,小姨家的日子就显得紧紧巴巴,尽管老话说多子多福,有人有江山。但毕竟表弟生的二胎是双胞胎,加上老大也是儿子,表弟和弟妹都是打工族,三个儿子,三个吞金兽,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前几年,小姨去城里帮表弟带孩子,一下子瘦了二十斤。等孙子上了幼儿园,小姨和小姨父又忙着打零工,帮衬贴补表弟家,特别不易。娘很羡慕小姨,虽然一个儿却有三个孙子,同时又特别同情由此给小姨带来的累和忙,但又爱莫能助。这几年,我的日子也是一地鸡毛,买房贷款,一腚饥荒,很遗憾也不能出手帮帮小姨,替她分担一点困难。真心希望小姨的日子能慢慢好起来,不用再那么受累了。
我纵使能提笔写下诗句千行,却没有一句华丽的语言来写小姨的模样,小姨的为人酷似我的为文,有的是质朴和温度。
(作者系实验初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