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是诸城市中医医院的普外科主任,人脾气好,比较随和,谁找他看病也快麻利的。技术好,还不摆谱,不像有些医生水平不怎么地,架子大上了天。只要找他看病,保准你不会心里疙疙瘩瘩。
我与李主任认识较早,那时候他们被下派到乡镇锻炼,这对乡镇卫生院来说,无疑是件特大好事,对医院的业务开展和医务人员的技术水平的提高都有很大带动作用,特别是手术的开展,普外、骨外等。那时候他下了班就跟医院的同事下棋,所以我知道他是个棋迷。
有一次,李主任早上出去买早餐,正好碰见路边摆棋摊的,禁不住象棋的诱惑,就走到边上看了起来,经过一番揣摩研究之后,经不住摊主的蛊惑,随坐下来跟摊主下了起来。李主任的象棋功底比较扎实,在中医院附近也是小有名气,只要是有时间,你很容易就可以在附近的棋摊上找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外科主任。特别是夏秋时候乘凉的夜晚,路灯下很多人打牌、下棋,每个摊子都围得水泄不通,煞是热闹,自然李主任也必是常客之一。一旦下起棋来,很容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物我两忘。那天下完棋后才想起媳妇让他出来买油条来着,一看上班时间都快到了,顾不得回家,直接就到了科室,接着又上了手术,一直忙到上午下班,回家后被媳妇狠狠地尅了一顿。
因为下棋耽误了事,这可不是第一次。上集买菜,菜没买回来,倒是下了大半天棋。只要不是在班上,只要碰着棋摊,你就是八头牛也拉不住。
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咳嗽了很长时间,在乡镇上治了一段时间,效果不大明显。知道我认识李主任,就托我联系。我打了个电话,李主任说,在棋摊上下棋。一听有病人,就赶紧问在哪里?我说刚到医院门口,他说我这就来。几分钟他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我说耽误你下棋了,他一脸严肃地说病人要紧。
朋友最后确诊肺癌,在肺尖部位置有一个占位性病变,这种情况需要做手术。病人及家属很担心,总是怕手术效果不好,担心这里技术问题,听别人说山大技术好,又想去山大。碍于我的面子还不好意思说,因为李主任准备安排手术了,这朋友还定不下来,打电话问我到底怎么办。我告诉朋友,李主任的技术非常好,但是手术是否成功以及预后结果都不是敢打包票的,即便去了山大,也未必就完全比我们这里好,但是为了治病还是尊重病人自己的意见。朋友一家也是反复商议,犹疑不决,最后去了一趟山大,没有床位,还要等三天之后才能住上院。一家人在山大咨询了一位专家医生,说:“这个位置预后良好,回诸城做也行,没问题。”这才决定回中医院找李主任做。一番转折,又回到中医院,李主任还是微笑着,和蔼可亲地安排手术。
手术很成功。一下台家属都围住了李主任,李主任微笑着说:“很好,放心吧。”
手术之前朋友问我,要不要送个红包?以保证手术效果,我说:“不用,你给他他也不会要。”朋友不信,执意包了红包瞅着李主任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悄悄塞到李主任的抽屉里,李主任火了,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不给红包就不做手术了?你给了红包我还能给你做出花来?种地打工挣点钱不容易,还是留着治病吧。”
朋友总是觉得李主任没收红包心里不踏实,寻思是不是红包包的钱少了。打电话问我,我说:“真不用,你实在觉着不踏实,我给李主任打个电话,你只管放心做,出了院之后你带点土特产花生、地瓜什么的给李主任表示感谢就行了,李主任德高望重,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后来朋友出院了,就想表示感谢。请李主任吃饭,他说没有空。只好按我说的,捎了点花生、地瓜、栗子等家里的特产,给李主任送去。打电话说:“李主任,我在你家楼下,给你捎了点花生什么的,给你送上去。”李主任说他在外面,一会儿回来。我们就在楼下等着。寻思一会儿就回来,也不会远处去,就抽着烟等。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打电话问问,他说快了快了,我说肯定在棋摊上下棋,我们去找吧。
远远地看见棋摊上围着一圈人,走近前一看,果然看见李主任坐在秃头棋摊摊主的对面,正一脸惬意地看着对面油光闪闪的“地中海”,周围的人你言我语地指点着摊主,眼见大势已去,摊主还在苦苦坚持,周围的人说,不行了,不行了,输了输了。摊主明显不服,抹了一把汗说再来。这时我喊了一声:“李主任,还下?”李主任说好了好了,不下了。改天再来,我说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吧?他说忘了,只顾下棋了。非要让我们一起回他家吃饭,我说:“我们请你吃饭吧。”他怎么也不用,我只好说:“东西都放在你家门口了,你快回家吃吧。”他说你们不吃了我也不吃了,反正下午没事不上班,再下一盘。
十多年过去了,朋友也已经和李主任成了朋友,因为朋友也是个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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