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我六周岁,开学季,父亲托人把我早早送到了学校。从此,我背起小书包,抱着小板凳,去了村西南一个叫“大庙”的地方,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活。那里有两排平房,前排最东头三间屋就是我们的教室,教室里东西排列着用砖支起的长条案子,这就是原始的课桌,同学们自带小板凳,按老师指令一排排坐过去,一排有五六个同学,一个班二十多人的样子。
我的第一位老师是鞠知亮老师,他一米六几的个子,国字脸,声如洪钟。上一年级时,教育尚未步入正规,鞠知亮老师没少领着我们到前边小河捞鱼摸虾,时不时做做老鹰捉小鸡、跳房、扛拐的原生态游戏,疯玩的比重大于学习,这或许会让现在的孩子们羡慕不已吧。那时,没有专家提出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没有五花八门的兴趣班、奥数班,放学后,孩子们就兴奋地奔向弯弯的小河,广袤的田野。鞠知亮老师的教书生涯比较短暂,在不久之后的教师整顿中被清退,今年春天他不幸因病去世,年龄不算大,人生无常,令人唏嘘。
小学三年级时,我们就搬到了村子北头的新学校。说是新学校,其实也是些破旧不堪的校舍。三四年级教过我的有沈守文老师、宓祥瑞老师,都是同村长辈。沈守文老师脾气好,性子慢,讲起课来慢声细语,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声音不能覆盖全堂,同学们得使劲支着耳朵听,若让校长评课的话得挨批评的。他教作文的方法就是把一篇范文抄在后黑板上,让我们背,其中常用的作文规范语言就是:忽然,某某某的话或事迹闪现在脑海里。不苟言笑的宓老师有较高的业务能力,后来经过努力,考上了师范民师班,他毛笔字功底过硬,过年时,常常无偿给村里老少爷们写春联,秋收秋种拾掇完了,村子里结婚的多起来,也有喜主请他写喜联的,他都欣然应允。还有一位女老师,好像是部队家属,个子偏高、富态白净,记不清名字了,教了我们一段时间的英语,那时在农村小学,连课本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开设英语课,不失为牛气之事,我三四年级就知道飞机是plane,是不是也应该骄傲自满大半辈子呢。
说来丢人,我小学上了七年,属本硕连读级别,四年级连上了三年,其中一年是集体蹲级造成的,就是整个班级全体同学都留了一级。这最后一年四年级是王宝心老师教的,我的学习成绩能名列前茅也是从那年开始的,王宝心老师是小学老师中最严厉的,拿教杆的次数多于拿粉笔,我那时就是小胆子货,怕被老师打,就使劲地学习,成绩才开始慢慢好起来,真得感谢王老师,感谢王老师那不断新旧更替的教杆,尽管从未被王老师打过,但那教杆就像马鞭一样,成为我扬起鞭来才奋蹄的动力。
小学毕业班时,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是侯小波老师。侯老师教学水平高,讲题思路清晰,说话轻声细语,循循善诱,他是少有的公办教师之一。其父老侯老师是我父亲的老师,他们爷俩教我们爷俩,也是一种机缘巧合吧,如同我父亲对他的侯老师非常敬重一样,我也从心里钦佩我的侯老师。朱洪奎老师教我语文,是稀有的师范毕业生。毕竟科班出身,知识面渊博,又是第一个用普通话讲课的老师,尽管夹杂着一点马庄腔,在当时已是相当洋气了,这些足以换来孩子们无数的崇拜目光。多年以后,朱老师调到了城里纺小、实小,偶有联系。教常识的刘长烁老师是我本家叔叔,他写字好,文化功底不错,后来也考取了师范民师班。常识课以背为主,他喜欢挨个过堂,谁背不过,二话不说,罚站!刘老师后来调到了教育局勤管站去了。一九八三年,我们班考臧家庄重点初中取得了突破性战绩,上线十几人,比起几乎撸光头的上一级那可谓风光无限。后来听说,教育组奖励他们三位老师去登泰山而小天下了。小学五年级那年,学校进了蟊贼,偷走了一块12英寸黑白电视机,整个村子都震惊了,我回家只字未露,父亲见我狗肚子里能存二两香油,以为以后能有大出息,能当个县长啥的,后来果真当了,是外号,是那种永远不用担心被免职的那种。
岁月无情,年少不再。我怀念那些渐行渐远的小学时光,我更想念那些传道授业的小学恩师,祝福他们。
(作者系实验初中教师)
1 条记录 1/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