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种子,在日渐萧索的季节融入土地,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悄悄生根发芽,在某一天的晨光熹微里,亮出一针,嫩黄坚毅,直指苍穹,这便是初生的麦苗了。
一棵棵麦子,一块块麦田,在瑟瑟秋风里,开枝散叶,长成了绿油油的一片。
天气越来越冷,冬天了,天寒地冻。一个阳光不错的午后,父亲拉着喷灌机,来到大田里,给麦子上一遍过冬水。父亲说“不冻不消,冬灌嫌早,夜冻日消,灌水正好,只冻不消,冬灌晚了。”父亲有多年的种麦经验,很能把握住浇灌的火候。
小麦蛰伏在冬天里,养精蓄锐,只待来年春风起,漫坡麦田泛新绿,绿意悠悠,深沉厚重,昂扬勃然。
父亲每天都要来地里看一次麦子,像老朋友一样,看看麦子的长势,有没有害虫作奸犯科?是否渴了?是否饿了?父亲伸出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扒开小麦根部的泥土,湿漉漉的泥土里,蚯蚓蠕动着肉嘟嘟的身子,向着更深的泥土逶迤而去。父亲拍拍手上的泥土,笑了,笑容灿烂,皱褶里闪烁着汗水的光芒。
父亲知道小麦的努力、蓬勃和义无反顾,它以自己的生命之躯,孕育饱满的粮食。小麦懂得父亲满脸的汗水和日思夜念的期盼。小麦不会辜负父亲,它会以沉甸甸的籽实和滚烫的热情回报父亲,让金灿灿的麦子堆满大仓小囤。
一块块麦田,一棵棵麦子,在夏天的热浪里历炼,恣肆生长。父亲在地里查看墒情,小麦轻轻蹭着父亲弯下去的脊梁,麦叶抚摸着脸颊,他不感到刺挠,反而有种麻酥酥的温暖感。这是父亲在与小麦交流对话,彼此叙说自己的心事,相互倾听彼此的心声。
麦子渴了,水管子铺开,喷灌机嗡嗡响,清亮亮的河水哗啦啦流到麦田里,顺着畦子,缓缓流去。小麦在夏风里轻轻摇曳,欢畅怡然,像农人坐在树荫里饮茶,脸上有温润饱满的光泽。
当所有的麦子由碧绿变成金黄,满坡里都是麦子成熟后散逸出的清香。
联合收割机突突地开进麦田,大片大片的麦子就要走进粮仓,它们欢呼雀跃,叽叽喳喳嚷着:要回家喽!
父亲站在地头,满脸堆笑,毛巾搭在脖颈上,偶尔撩起来,抹一把汗,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收割机在麦田里来回穿梭。
丰收了,大丰收了。父亲喜滋滋地在心里说。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吃一顿新麦子的白面饽饽,今年也不例外,过几天就去磨房里加工几袋子,不光自己吃,也给城里的孩子送些过去,让他们也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
(作者系山东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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