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森
前些日子，漫步街头，忽闻空中传来悠长的鸟鸣声，抬眼望去，一群大雁人字型排列，不急不徐飞奔南方，心想，冬天要来了吗？
中午下班回家，用手触摸暖气片，它已由冰凉变得温乎，冬天，果真来了。
冬日漫长，故事多多。
小时候，家乡的冬天常常是漫天飞雪的。一群玩伴穿着空心棉袄，在雪地里奔跑，全然不顾天寒地冻，堆雪人、打雪仗，抑或捧一捧草垛上洁白的雪，放在铁制文具盒里，撒上几粒糖精，制成雪糕。有的冻得鼻涕过河，有的冻得腮帮通红，就是没人喊冷。雪停了，房顶上融化的雪水来不及滴落便在屋檐下结出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冰溜溜。村南的大湾结了厚厚的冰，我的小学同学刘花忠提着自制的冰滑子兴冲冲地直奔“天然溜冰场”而去。
我想起大嫲嫲家那盘暖暖的土炕。小时候我和妹妹弟弟最爱粘在大嫲嫲身边。大嫲嫲盘腿坐在炕头，拨弄着火盆，她扒的那“皮狐子精，皮狐子精，吃了俺娘，害了俺兄”的经典瞎话犹在耳畔。
我想起母亲那台缝纫机。冬天虽是农闲时节，母亲却依旧异常忙碌。缝被、缝袄，纳鞋底，做布鞋，拆拆洗洗，缝缝补补，一刻也不得闲。每当听到母亲嗒嗒嗒地蹬起缝纫机时，我就知道是开始给我们兄妹三人准备过年的新衣服了。母亲还是识字班时，在村里成衣铺学过裁缝，手艺还不错。母亲给我扯的布叫学生蓝，那时流行中山装样式，现在看来，虽然学生蓝的活泼冲淡了中山装的刻板，但还是与小学生身份多少有那么一点不搭，但不管怎样，总算有了自己的“一手”衣服，再也不用捡别人的旧衣穿了，实乃万幸之事。
我突然又想起我大专刚毕业那年冬天，早早辍学去城里打工的妹妹，攒钱给我买了一件厚厚的鸭绒服，那是我生平第一件非“老娘牌”棉衣，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一想起来，至今还觉得心里暖暖的。
冬天里，村里迎娶媳妇的就会多起来，鞭炮声此起彼伏。那些年，农村人结婚首选冬天，大概是农闲时节，老少爷们可以有大把时间来筹备婚礼，再者那时没冷柜无冰箱，而冬季，何处不是天然大冰柜呢？办婚事准备的大量熟食生鲜就易于储存。近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父亲看着村里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听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在青岛工作的弟弟年近三十，婚事却迟迟没有头绪，父亲开始着急上火，到处求亲告友，给弟弟张罗着说媒。那时的农村，小伙子大都在二十出头就早早地结婚了，家里有个靠三十还不结婚的小子，父亲觉着特别没有面子。好事多磨，弟弟三十出头那年，终于刘府有喜，贴喜联，撑拱门，放鞭炮，娶媳妇。父亲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又渐渐恢复了头挨枕头就鼾声如雷的生活。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冬天藏着渐行渐远的家乡，冬天藏着难以找回的童趣，冬天藏着让人泪目的亲情。
冬天的故事还在继续。
(作者系实验初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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