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秋拾掇了，该是夹园障子的时候了。
周末得空到村头走走，莫名想起几十年前的些事情。那会是大集体时代，虽然人民公社化公有制，但是在村庄周围，家家户户还是有三分二分地的自留园的，可以自主种点应时的青菜或者麦子、谷子、大豆等庄稼作物，填补生产队里分的口粮的不足。那会农户的鸡、鸭、鹅还有母猪生的小猪仔都是散养着，为了不被这些牲畜糟蹋了，必须夹园障子拦起来保护着。园障子是诸城方言土语，又叫篱笆。随着老一辈人的次第谢幕，普通话的推广，今天孩子们说篱笆都懂，听闻祖辈们园障子的说法反倒不知为何物了。
夹园障子之前要预先编扎好，叫做打障子。两个大人(一个主角一个助手)并排坐着小板凳，主角身边准备充足一米四五长短的玉米、高粱、黄烟等作物的秸秆，预先把根部、叶柄、枝杈用快刀修理好；每人面前竖着放一捆泡湿了的坚韧的牛筋草，先搓一段二十公分长短的小手指粗细的草绳作为开头，上下分开草绳的两股，一手捏住平放在身前那捆牛筋草上面。主角另一只手递过来两根秸秆横压在那草绳上面，两人动作一致，一手捏紧草绳的一股和秸秆，另一只手把另一股捏紧顺时针一扭漫过来交到前手心里攥住，同时捏住原本的下面那股同方向一扭翻转到上面去，前一只手的拇指随即捏住，完成一波编扎操作。后面递秸秆、续草绳重复作业，一波又一波，如打苇箔。等达到合适长度时，收紧草绳，卷成粗粗的一大捆。扛到园边，拔除去年的残破园障子。在原址用大镢刨开一搾深的沟，把那捆障子一圈一圈地展开，主角编扎的对齐的那端朝下放进沟里，埋土踩踏结实，就完成了夹园障子的初步工作。
为了牢固长久，后续还有两步骤跟进。一是每隔一段五六米间距须栽上一根粗木棍，起骨干作用。二是夹障子勒子：两人里外配合，各自拿两根长高粱秆或者其他稍长的树枝条子，沿着障子上一道编扎草绳横放，把障子连同木棍夹在中间，间距六七十公分一道，用柔软的细荆条绑缚住。如此，不但可以拦挡牲畜钻进去，狂风暴雨都吹不到。
说到夹障子勒子，还有个真实的笑话。是一对夫妇搭档，男子口吃得厉害，当他把绑缚用的细条子绕过横杆从秸秆的窄缝伸过去，女人接过拉紧好系个扣的时候，他的手指也被勒住了。他原本要说“勒着我的手了”，可是结巴了半天，光说“勒……勒……勒……”女人还以为是叫她使劲勒紧呢，就使劲拉。等他憋得脸红脖子粗地卡巴出后面的话来，手也勒肿了。
那秸秆上往往有残留的玉米叶的硬相叶柄包在上面翘着边，每当有风吹过，便会振动有声。记着小学语文课上老师讲到“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就是用这一身边熟悉的景象启发我们理解的。如今只能追忆了！
还有一次记忆深刻。是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大人打好了障子，父亲扛了去，叫我扛着大镢跟着去扶着打打下手——那活一个人没法干。我看到父亲用大镢刨沟很好玩，也抢着要试试，没想到没刨到地上，而是刨在了叉开的左小腿上，疼得一个屁墩坐在地上，巴望父亲过来哄哄，可是父亲从来不惯我，还埋怨道：“叫你不听说！”言外之意就是“活该”了，因为父亲早说过，小人刨不动，不让我刨。只好没趣地干嚎了两声自己爬起来了事。挽起裤腿看看，红红的血印。还好，没有破皮流血，至今疤痕尚在。
(作者系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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