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穷,家里年年都会腌一瓮咸菜疙瘩,年头吃到年尾,后来家里过得稍微好一点了,就多了一缸土酱。土酱的味道可比咸菜疙瘩好吃多了,特别是大葱蘸酱卷着煎饼或是抹在玉米饼子上吃,那就甭提多么美味啦,比如今一碗红烧肉还要吃香,也成了家里人最喜爱的一碗“菜”。
每当春天到来时,娘都会把一些麦子和玉米炒熟,用那盘老石磨推成粉。娘再把煮好的豆子凉透后一块儿搅拌均匀,大在一旁用力攥紧捏成一个个球形的疙瘩酱胚。等大攥好一个娘就放进框子里一个,框子底下垫着厚厚的麦秧。麦秧都是娘选出来暴晒杀过菌的,很是细软。等大都攥好了,娘也放了满满一筐。然后再把酱胚放在炕头上发汗,上面用厚厚的大袄捂着。等酱胚发透了汗,也长出了白毛,满屋子都是呛鼻的味道,可我就是喜欢闻。
酱胚发好再戒了汗,大就把它们拿到天井里用菜刀剁成小块儿放在盖垫上晾晒,好几个大盖垫摆得满天井都是,来串门子的婶子大娘看见都馋得不得了。等酱胚干透了,再放进酱缸,用足够的凉白开泡透。娘把磨细的大盐撒进酱缸,用大做的梧桐木勺慢慢搅拌发酵,每天中午都搅拌几次,再看情况不断撒细盐让酱胚充分吸收,一直到咸味充足,发酵的过程没有变酸为止。
每天中午的时候,酱缸在太阳的烘烤下不断地“咕嘟咕嘟”冒泡泡,酱汁也得到充分发酵,那鲜味中虽说带着一股子土腥气,但是可诱人啦!为了防止苍蝇和杂物落进酱缸,娘还特地用一块儿布盖着,再用细麻绳系紧。要是碰到下雨天,还得快用大瓦盆子扣好,因为一旦进了雨水的土酱就会发臭坏掉,一个多月的辛苦也就白干了,还一年都捞不着酱吃。
土酱是越陈越香,越陈越好吃。从炒酱到酱胚发酵好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这个过程得两三个月吧。土酱要好吃最好放足半年,特别是陈上一年的土酱,颜色从一开始的土黄色渐渐变成深红色,那时就最好吃了。当土酱发酵得差不多时,每次放学回家我就迫不及待地偷偷解开细麻绳,拿酱勺沥沥拉拉地抹在煎饼上,再卷上一棵大葱,“咔哧”一口下去,满嘴的鲜酱香味儿混着大葱的辛辣,让我贪婪不能自拔。等土酱发好后,娘就会舀上一碗给左邻右舍送去,让大家伙尝尝鲜,那土酱的鲜香味儿随着一阵风吹过,整条胡同都闻得到。
如今,娘已走了十多年了,而土酱的滋味依旧在记忆中唇齿留香,难以忘怀。这家里酿的土酱可不是平时超市里卖的那些能够攀比的,因为土酱有着农家小院儿的灵魂和精髓,在心中有无与伦比的亲切感和对那个年代的满足感。
去年春天,也不知大咋心思的,忽然想起来轧酱,还特意做了一缸。看着他细心地从筛选,清洗,炒制,到酱胚发汗,晾晒,浸泡,每一个步骤都那么用心,再到最后一缸土酱完全发酵成功。端着一碗鲜香扑鼻的土酱,我看见大的脸上露出年轻时的笑容。
(作者系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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