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正在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接送儿子上学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又循常例到学校接儿子自习后回家。
儿子拉开车门，刚一上车，脱口就来了一句：“一股石桥子味，你今天又回老家了！”那语气带着一些调侃和不容质疑。因为，车子里这种味儿对儿子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儿子说的石桥子味，是每次回老家时，老父亲给我带上的葱、蒜、香椿等一些时令蔬菜的味道。这些东西或清新或浓郁的气味，即便是包裹得再严实，也会弥漫整个车子，就是把它从车子里清理下来，味道也挥之不去，甚至要在车里停留几天。
每次回去，往回捎带一些父亲自己栽种侍弄的新鲜蔬菜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也成了老父亲的习惯。
父母年龄渐增，口粮地流转出去已多年，兄长门头房前的一小块地，因为用水用电方便，离老屋不远，就留下来种点蔬菜自吃自用，也成了父亲老年生活的舞台。我的父母同龄，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生人，如今已到了耄耋之年。倔强了一辈子的父亲，打理菜园是他的强项，也是他这个年纪乐此不疲、老有所为的大事。每天步行两个来回，去打理菜园，成为他活动筋骨、锻炼身体的主要方式。
什么节气种什么蔬菜，用地膜覆盖缩短生长期、前提收获时间，用塑料拱棚改变种植季节、改善蔬菜品质，父亲都有计划、有谱气。菠菜、韭菜、青葱、大蒜、番茄、芸豆、丝瓜、黄瓜、萝卜、白菜这些常见的大众蔬菜，经过父亲的精心规划，都在不同季节上了我们的餐桌。这样，从春到冬，每个季节都有新鲜时令蔬菜产出，每个季节都有多种蔬菜满足口腹之欲。
我们乐意享用父亲种植的蔬菜，让我们体会到了满满的幸福感，也让父亲体会到了足足的成就感。不论什么时候回去，都能或多或少地采摘一些。就拿大蒜来说，蒜头没成熟的时候就吃鲜蒜头，鲜蒜头前吃蒜苔，没长蒜苔的时候就吃蒜苗，不论什么节气，都不会空手而归。有时西红柿还要两三天才能完全成熟，黄瓜还要长几宿才能长全身量，父亲会有些不舍地采摘下来，让我带回城里享用。因为父亲知道，我再一次回来，可能就错过了食用的最佳时机。
享用老家的蔬菜是一种情怀。前些年，少不更事，回老家的频率比现在要少得多，即使回去也不屑于往回捎带这些值不了几个钱的蔬菜。多年前，有一次老父亲让一个远房亲戚给我带回来一兜芸豆，亲戚回城后给我电话，让我到一商超停车场去拿回芸豆时，我心里是不情愿而且是有些怨气的。就为了这么点芸豆，兴师动众浪费那么多时间，还给亲戚添了麻烦，这真是得不偿失。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真是有些羞愧和汗颜。我“不懂事”的这一幕，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拷问着我的心灵，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姐姐比我年长8岁，或许还有女人性格细腻的原因吧，她比我对老人的这种朴素的真情表达理解得更深入透彻。她总是欣然接受老父亲为她准备的各种青菜，不在乎这些青菜不值分文，不在乎这些青菜品相低劣。
享用老家的蔬菜是一种幸福。这些年，回老家的一个“任务”，就是往回捎带老父亲自己栽种的蔬菜。住在城里的楼房里，闲暇时，脑子里思忖着哪些青菜到季了可以食用了，哪些青菜成熟了可以采摘了，就想又该回老家了，而不是想去便民市场购买。这不是钱的事，也不是城区距离老家多远的事。我想，如果哪一天不能再捎带老家的蔬菜，而成为一种怀念和记忆，我一定会怅然若失，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掩面哭泣。
老家的味道是一种情愫。那就让它更长久一些吧，以满足我的味蕾，滋养我的心境。
(作者单位：市皮肤病防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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