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草木葱茏,绿树成荫,万物恣意生长。
这时候的乡野最怡人。和煦的阳光下,层层麦田,齐刷刷的麦穗上扬着细碎的花。淡黄色的花粉乘着五月的暖风,在麦田里安静地飞扬。
麦花不美,它渺小微弱,花期又短,在众花中很不起眼,也没人观赏,但在以庄稼为命根子的农家人眼里,它却是最好的花。
麦子扬花,受孕的麦穗开始灌浆。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兴奋地叼着旱烟袋,一趟又一趟地跑进麦田,蹲下身子细细观察麦穗上密密的小花,静静地听麦子拔节灌浆的声音,深吸麦花沁心的香气,抚摸一天天鼓胀的麦穗,像个孩子一般满脸喜悦。
父亲说,麦子开花是有次序的。花先从麦穗的中部开始,中部的花落了,顶部的花替上,顶部的花谢了,底部的花接着开。
在炽热的阳光照射下,在父亲欣喜而专注的目光注视下,麦花次第吐蕊,又悄然落下。柔软的麦芒慢慢变得扎手,青绿的麦穗渐渐泛黄,日渐硬实。
父亲小心地掐下几棵麦穗,在掌心揉搓几下,将麦壳轻轻吹走,留下嫩胖的麦仁放进嘴里,眯着眼,慢慢细嚼,似乎是在品尝世间最难得的珍馐。“真是香啊”,父亲欣喜地说,乐得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麦花年年飘香,父亲却一年年地老了。当麦花又一年飘香的时候,父亲却离开了他耕种了一辈子的麦田。父亲、五月、麦香,成了我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每年的初夏,居住在县城的我,依旧会回到乡下老家,到坡里去看一看扬花的麦穗在阳光下涌动着一波又一波的绿浪,去听一听它们在田野里窃窍私语,看一看它们耳鬓厮磨的模样。
乡愁无可解,唯有麦花香。麦花,是我的思念,我的寄托。
五月的风温暖和煦,吹得万千植物翠绿茂盛,浓荫遮避,使累累果实挂上枝头,生长成熟。晚风吹来麦花的清香,布谷鸟在起伏的麦浪里婉转啼叫。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站在麦田里,端详着细细碎碎的麦花,满是欢喜地说:“麦子扬花喽,又是好收成喽。”
(作者地址:桃园片区石河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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