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芬
娘的日子总是忙碌的。娘忙她的,我玩我的。
娘翻弄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月份牌,顺手扯下了最上面的一张,递给了坐在炕沿上抽烟的父亲,父亲接过后,从中间一撕,用它卷了两支大旱烟,放在了炕头上木制的烟盒子里。
娘正要出去,在炕上睡觉的弟弟醒了,“哇哇”地哭了。娘抱起他去天井里撒了尿,还是哭,想必是饿了。娘又把他放回炕上,出去从鸡窝里捡了一个鸡蛋,放在大黑铁勺子里,一会就煎好了。那嫩嫩的、黄黄的鸡蛋散发的香气让我直咽口水。
炕的另一边,奶奶正用废本子纸教我叠宝。我被鸡蛋馋得直直地盯着娘给弟弟喂鸡蛋。娘说:“闺女孩子这么馋,到时候怎么找个婆家。过几天就清明了,也让你吃上鸡蛋。”
奶奶教我叠好了宝,我是要去和邻家虎子玩的,我们是好朋友。过家家时,我是他“媳妇”。我长得小,白皙的脸庞,眯着一双小眼睛,黄黄的头发,像一个小公主,虽然不俊,但很可爱。
娘把这几天鸡下的蛋不再拿去换油盐酱醋,放在一个大葫芦瓢里攒着。
娘去粮囤里取了两碗黄豆,去除了不好的,用温水泡了一天,直到涨鼓鼓的。娘把它捞出来,放在瓷盆里,上面蒙上湿包袱,用盖垫盖着,放在了炕头上,上面蒙上被子,说是生豆芽。
我好奇,经常偷偷去看盆里的豆子长芽了没。娘说过,豆芽长成了,清明就到了。
清明这天,娘早早起床了,和好了面,跟二婶一起,你擀我翻,烙了很多单饼,用来卷鸡蛋吃。娘把攒的鸡蛋洗净,放在大锅里煮上了,我抢着去拉风箱,眼睛一直盯着大锅。鸡蛋煮好后,娘用不知去哪里弄的红胭脂,一个一个把它们染成了红色,我们叫红皮蛋,听说小孩子吃了好养活。娘先给了奶奶俩,我们也每个人分到了俩。我满心欢喜,一个布兜里放了一个,跑到大街上找小伙伴们炫耀,他们也拿了出来,都非常高兴,我们都不舍得吃。
我们商量好了玩游戏,玩完了一起荡秋千。不知道谁说村西今年吊了一个转秋千,我们说去看看。弟弟跟在后面也要去,我们不想领,他就哭。没办法,只好让他跟在后面。到了目的地,秋千上坐了好几个人,在半空中旋转着,惊心动魄。下面的人跃跃欲试,排队等待。好不容易轮到我们,弟弟也要上,把他抱上去,刚转就掉了下来,我们也没玩成,遗憾地离开。
第二天,弟弟发烧,邻家奶奶说吓着了,方位不远,叫叫就好了。我们没敢和娘说实话。
长大后的我们,在心底里,永远都有一个荡着的秋千。
(作者系潍坊市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诸城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