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小伙伴们结伴去田野里挖野菜,他们把提篮放在路边上,兜个圈子绕过去,双手抱住铁把儿,摇得水车嘎吱嘎吱响,清澈的井水源源不断地从铁筒里流出来,泛着晶莹的水花,在水渠里欢快地流淌。小伙伴蹲在水渠边上,双手插进水里,掬一捧,吸溜吸溜喝了,清凉、甘甜。
水渠连接着第三生产队的菜园,我们打那里经过的时候,常常看到管园子的老人微倾着身子在那里摇水车,脖颈上搭着毛巾,时不时地抹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他把水车摇得飞快,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很远,渠水呼啦啦泛起晶莹的水泡。
父亲过生日,母亲要包水饺,她从抽屉里找出一角钱,喊:“狗剩,去西菜园买韭菜去。”
我接过钱,得得地跑了,到了菜园,我看见老人还在吭哧吭哧摇水车。我说:“舅爷,我要买韭菜。”老人是我舅爷,他停下来,擦了擦汗,说:“买多少钱的?”我就把攥得汗津津的一角钱给了他,他叠了一下,放进了口袋里。
舅爷去割韭菜的空档,我赶紧过去,抓起铁把摇水车,大概牙盘缺油了,摇起来很沉,涩涩的沉,摇了没几圈,胳膊已经酸麻,大口大口喘粗气。但玩兴正浓,我出了个怪招,把水车倒着摇,只听铁链子嘎啦嘎啦响了几下,再也转不动了。
这时,舅爷在园子里喊:“狗剩,别摇了,小心陷到井里去。”
我趁机丢下水车,得得跑回园子,舅爷已把韭菜捆好,站在了菜地里。
有时,生产队会派人过去帮着舅爷摇水车。摇水车是个力气活,又单调枯燥,他们摇一会,累了,就跑去梧桐树底下抽烟,跟舅爷聊天,他们聊菜园子里的菜蔬,也聊坡里的庄稼,聊五谷丰登的收成。
这样过了两年,有一天,母亲又喊我去买韭菜,我攥着一毛钱蹦蹦跳跳去了,当我喊完舅爷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头毛驴拉着水车转圈儿。我好奇地跑过去,看到水车已经改装,把上下摇动,改成了平行转动,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毛驴被捂了眼睛,不知谁别出心裁地在驴头上挂了块红绸子,很好看。毛驴沿着井台一圈圈转,很卖力,不知疲倦的样子。舅爷在园子里拿着铁锨浇地,这儿铲一道口儿,那儿堵一条缝,干得认真细致。
这架水车在那里工作了好多年,直到大包干后,家家户户有了手扶车做动力的抽水机,水车才被拆除,搁在村办公室的院子里。
(作者系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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