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芬
打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母亲的灶台。
曾经，母亲围着灶台把我们含辛茹苦养育成人，灶台是母亲人生的全部。在缺吃少穿的年月，母亲的灶台是我们最温暖的记忆。
那时的乡村，没有天然气，没有电磁炉，做饭一律靠烧柴火，灶台上架着一口八印大锅。每当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氤氲的热气就绕着灶台，从盖垫的缝隙中袅袅升起，饭香就溢满了屋子。这个画面一直占据着我的脑海，从未走远。
对于故乡的记忆，总是缕缕炊烟升腾在房子的上空，偶有几声狗吠充斥在耳边，房前屋后是调皮捣蛋、无忧无虑玩耍的儿童。
有时候，灶台旁的风箱上，娘还会放上一个泥烧制的灰色的四盆子，里面是娘煮好的地瓜干。我们放学回家，娘在生产队里干活还未散工回来，我们饿了的时候，就会拿起煮好的地瓜干吃，不亚于吃今天的饼干，那也是当时我们唯一的零食。
灶台是娘施展手艺的地方，在那缺吃少喝的年月，娘总是像变魔术一样，想方设法做出能让全家人充饥的饭菜。我小时候也想学娘的样子主宰灶台，趁娘没在家，一只脚踩地，另一只脚搭在灶台上，拿起炊帚，学着娘的样子开始刷锅，刷好后，屋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做饭的食材，看看空空如也的面瓮、米瓮，只好作罢。有时候，娘做饭的时候，我会给娘做帮手，呱嗒呱嗒拉风箱。尤其是娘贴玉米面饼子的时候，不一会，那玉米饼的香味就四溢开来，在一旁拉风箱的我直流口水。
夏天的夜晚，左邻右舍会聚在门口乘凉，他们经常会讲一个喝菠菜汤的笑话。故事讲的是：一个人弄了一棵菠菜回家做汤喝，由于那时没有电灯，黑乎乎的屋子里，只有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那人烧了一大锅水“放上”菠菜，全家人喝了，都说真鲜。结果第二天早上一看，菠菜并没有放进锅里，仍在灶台上。每每听到这个故事，我心里总是莫名地悲伤。
后来，日子越过越好了，农民的生活都有了好转，娘的灶台也丰富起来，再也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了。火苗再次舔着锅底的时候，屋里不但飘出了饭香，还飘出了肉香和鱼香，我们想吃什么都能如愿了。
我真正主宰娘的灶台是在娘走了之后。在夏末一个毫无征兆的午后，娘撇下不会做饭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开始咸一顿淡一顿地为父亲炒菜。后来我们姐妹都成家立业了，父亲不愿意跟我们住城里，我们姊妹四个就轮流回老家照顾父亲，直到父亲去世。
（作者地址：繁荣路中段21号梁记粥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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