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强
晏驾山离我的老家十里。
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午后,我独自登上晏驾山。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记忆的碎片都有些模糊。
晏驾山是石桥子丘陵地带众多小山包中的极其普通的一个。说晏驾山名不见经传有点“委屈”它了。我查阅了《诸城市志》《石桥子镇志》,终于从《诸城市志》中找到了它蛛丝马迹的信息。《诸城市志》在载录了常山、马耳山这些耳熟能详的山脉后,用一张《海拔300米以下山丘一览表》对它进行了介绍:晏驾山,吴家楼村东南2公里,海拔122.7米,占地面积0.7平方公里。一览表中的“特征”栏里没有任何文字,足见它实在没有什么可供记载的特征了。
就自然人文景观,晏驾山的确乏善可陈,但有关它的传说,在十里八乡却广为传诵。
相传,当年乾隆下江南时,顺便要看看当朝宰相刘墉的老家。刘墉想,虽然皇上想着我的老家,这是好事。但一个皇帝到哪里,哪里就要修路搭桥建行宫,就要劳民伤财。为了阻止皇帝出巡扰民,他便向乾隆进言:“皇上万万不可到诸城去,沿途有摩天岭和阎王鼻子,更有‘砸车岭’,什么车也不能行。”“那我就坐船去。”“山下就是鹅毛浸底的鸦儿湾,连鹅毛都要浸底,更不用说是船了。”乾隆一听,这就奇怪了,坐车不行,行船不可。“我不坐车,不使船,我想办法去。”刘墉说:“此地还有一小土峰,但不知从哪个年代传下来的,竟然叫个晏驾山。臣心里是怕这个地名冲撞了圣驾啊。”皇上一听,有砸车岭、晏驾山,还有鹅毛浸底的鸦儿湾,这个地方也太神了,也就不敢冒昧前行了。因为刘墉的阻止,保全了当地老百姓免受劳役之苦。
我对晏驾山的神往与这个美丽的传说无关,我知道这个传说也是近些年的事。晏驾山是儿时我心中的珠穆朗玛。
小时候,去过最远的景点、爬过最高的山也就是晏驾山了。它是清明节方圆十几里的人们呼朋引伴朝觐的神山。为什么是晏驾山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山,我也请教咨询过一些人,至今也没搞清楚。我的直觉,人们向往晏驾山,钟情晏驾山,不是对什么神灵的敬畏和崇拜,而是物质文化匮乏时期难得的休闲娱乐活动罢了。
去爬晏驾山,是青少年的自助团体游,之所以青少年是主力,是因为清明时节正是农忙季节,大人们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的。
离清明节还有几天,青年男女们就讨论着爬山计划。几点集合出发,骑谁家的自行车,哪两个人一辆自行车都要反复商讨。有时还要谋划如何向家长请假,因为安全的原因,家长是不愿意孩子成群结队离家十多里乱窜的。再是农忙了,有时需要孩子们搭把手。出游的每个细节都是认真筹划,或许一点差错就让整个计划泡汤。清明节这天,三五成群的青年出发了,一路上笑语欢歌,把春困一扫而光。
清明节的晏驾山是欢乐的。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在松树下、岩石上,或站或坐,或喃喃倾诉或高亢吟唱,尽情释放着快乐的情绪。人来得多了,也就有了商机。卖瓜子零食、小百货的也都逐利而来。镇上照相馆的师傅也发现了这里的市场需求,用相机为青年男女们拍下一张张靓丽的留影。
曾经的晏驾山是原始的,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山上植被茂密,奇松怪石遍布。而如今,它光秃凄凉,没膝的山草随风舞动,似向专程而来的匆匆过客诉说着什么。山上少得可怜的油松、麻栎树也不如以前茂盛了,山上坑洼不平,植被也损毁得厉害,近几年补植的一些板栗树还没到旺苗期。抬眼望去,满目萧瑟,没有了曾经的生机和美丽。
清明节这天,我再次来到这里,寻觅我儿时的记忆。由于疫情和防火的原因,没有了往年的游人如织。其实,自从前些天我来过之后,心中添了些许惆怅和酸涩。我之所以约着儿子、侄子同来,是奢望他们能走进我的内心世界,理解我对这座山、这方土的情怀。
我钟情晏驾山,是在情不在山。正如三五好友小酌,在意不在酒。
如今高速公路从山脚下经过。每次路过这里,我都会看几眼,心中默默地说,这就是晏驾山。
(作者单位:市纪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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