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芹
宋神宗熙宁七年(公元1074),苏轼调任山东为密州知州,短短两年内率领百姓灭蝗、祈雨、兴修水利,爱民之心深得百姓爱戴!
一场春雨后,苏轼与随从子贤一起出巡常山一带。时值暮春,经被蝗虫啃咬过的小草,今春已是一派欣欣向荣。站在广丽亭极目四周,山清水秀,田间地头扶犁的扶犁、施肥的施肥,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入常山东麓,放眼远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在静静流淌,滋润着河两岸的百姓。小村有这么一条河,饮水、灌溉都不成问题,此乃村民之福!心系民众的苏轼,眼里看到的一切都与民生相连。一群喜鹊从头顶飞过,画出一条条抛物线,在柔和的阳光里,如诗如画。
如此美的一条河,它属于谁。与子贤下山走近,一路走过多个园子,桃李已经谢幕,唯有大头菜绿油油的浑圆着,在所有的绿色中脱颖而出;耳边听不到其它鸟儿的叫声,却不时传来水鹁鸪的歌儿,一河九曲弯,弯弯绕山川,人生又何尝不是弯弯曲曲地走过。几经拐弯,终于站在了小河前,此时恰遇一位砍柴归来的老翁,子贤走上前深鞠一躬道:“打扰老人家,请问此处是何村居?”老人放下柴草,擦一把汗水回曰:“小村名蔡谷庄”。爱民的苏轼见老人背着柴草吃力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便让子贤搭手接过柴草背到肩上,一起和老人回家。一路闲聊,老人问:“二位打哪来,又去往哪里?”子贤嘴快:“此乃知密州大老爷出巡体察民!”老人一听是大老爷给自己背柴草,这还了得!就要下跪于眼前这个和自己衣着差不多的粗布大老爷。苏轼急忙弯腰双手扶住老人:“免礼!免礼!莫要拘礼!”苏轼穿着一双满是泥巴的布靴,有些笨拙,和老人的步调基本一致缓慢,老翁没有跪成,显得格外激动,嘴里一直叨念“青天大老爷呀!”念叨了一路子。
两间草房已在眼前,老嬷嬷正在门口翘望。“老婆子啊!快来见过大老爷!这就是新上任的大人!给我们带来好收成好福气的大人啊!”老嬷嬷慌忙招呼,手却不知所措,踮着小脚转了两个圈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却慌忙撩起衣角擦拭了眼里的泪花。苏轼婉言告辞,与子贤出村,又歇脚于小河边。走了一路的双脚既累又涨得慌,这双走过山山水水村村落落的脚呀,该有多么疲惫和憋屈。看着清清的河水,鱼游浅底,苏轼忍不住脱下布靴,将双脚解放在河中,只听得子贤大叫一声:“老爷!您的脚呀,足足可以圩肥三亩荷花!”引得苏轼一阵爽朗大笑,随口道:“青水淘泥臭,暗流前后中。子贤来一笑,菡萏几时茏!”这双沾满泥巴和乌臭的脚呀,子贤好歹没有直接喊出来,也跟着师傅学得有点幽默味道了,但是苏轼领会得到了这“圩肥三亩荷花”。主仆二人说笑着离开了村子,没有打搅村民。宁静的小山村炊烟袅袅,村民安居乐业,作为父母官的苏轼感到无比满足和欣慰。回望常山,烟雾蒙蒙,蔡谷庄已消失在身后的层林中。
随后回到府上,便挥毫写下了《望江南·暮春》
春已老,春服几时成。曲水浪底蕉叶稳,舞雩风软纻罗轻。酣咏乐升平。
微雨过,何处不催耕。百舌无言桃李尽,柘枝深处鹁鸪鸣。春色属芜菁。
或许当时苏轼也有此想法,将小河种上荷花,只是,他很快就又被调离密州,没有来得及规划。那条吸引他的的小河,或许是一个冥冥之中的巧合,在几百年后的清朝初年,被当地百姓建成一个占地约三亩的荷花湾,盛夏荷叶连连,蛙声一片,蜻蜓独立花间,荷花逗风盛开,水鸟穿梭游玩,小河有六个之字形小湾,远看像天上的北斗七星,故又叫七星湾。荷花除了欣赏,浑身都是宝,莲子、莲藕、荷叶,都可以变换来油盐,造福了该村村民。如果当时苏轼将小河改造成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豪放的诗词流于后世!
美丽的七星湾,后因历史原因毁于一旦。蔡谷庄也因此被遗忘。
九百年后的蔡谷庄改名为蔡家沟,在诸城文化上又被掀开新的历史篇章。
(作者系潍坊市作协会员、诸城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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