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兆梅
樱桃
春的水袖,只轻轻一挥,竹山就绿了。所有的野花野草争先恐后,不甘示弱,松软的气息扑面而来。
竹山山庄院子里的那几棵樱桃,多像邻村的女孩,碎花小褂,眉毛乱动,冷不丁绽出笑意,满脸粉红。
不长时间,樱桃花败落,长出黄豆大小的果子。青青的果子憋着劲,见风就长。如果离得近些,还能感受到樱桃浪漫的内心。你看,它由青变黄,再由浅黄变得浅红,直至深红……
一颗果子,不只需要一朵花开的时间,还需要成长的耐心。
小心翼翼的,摘一颗放进嘴里,樱桃的所有甜迸发出来,像开了闸的洪水,从天空到大地,从透明的唇边,溢出来……
桑椹
初夏,竹山的一切都是美的。
在果子沟,看见一棵棵桑椹,记忆里童年的顽劣和天真,复活为一幅画儿。
在林业队的西南角,有一棵枝桠粗壮的桑椹树。桑椹刚有细长的绿穗穗,就被孩子们惦记上了。赤脚医生会把这些绿穗穗采回晒干,留作药用。
桑果白着,就有孩子嗖嗖爬上树去,摘了塞到嘴里。看林的金荣爷爷就说:“还不熟,祸害人。”等不到桑椹熟透,树上就找不见一个果子了。
在竹山,如同在梦里。难不成天上的星星起了凡心,要不桑椹怎么扎了堆?每一根压弯的桑枝上,都可以找到童年的印记。
岁月,就是一次次的相遇。看到桑椹,谁都会想起童年时光的掌纹。
如此浓烈的、大红大紫的桑椹呀,快带上孩童来尝一尝吧!正好把逝去的时光找回来。
山杏
山杏,多么温暖浪漫的名字。当月亮升到竹山半山腰,那个女孩也该出现了。
那时还是二月,清晨的竹山披了轻纱,雾蒙蒙的。杏花端个银碗,圆圆的露珠在碗里晃来晃去。晃着晃着,就把粉色的花苞晃开了。杏花团团绕在枝条上,粉中带白,白中透粉。春风浮荡,万枝摇曳,游蜂舞蝶,上下飞动。此时的竹山,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路漫漫兮其修远兮,既然山杏与女人扯上关系,成长的路就艰难一些。从初春到初夏,花开花落,直到麦黄,直到艾香弥漫田间,杏才修成正果。
芒种,肯定是暗恋“山杏”的壮小伙,当他举起丰收的镰刀,山杏躲在绿叶背后,悄悄地瞧着。远看竹山九峰,隐隐约约的峰尖,连成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
真是性子慢,布谷鸟叫了一遍又一遍,树顶上的山杏才染上红润,黄里渗红。顺着果子沟往前走,在竹楼附近,一树树的山杏,颜色奇异,有的绿里发青,有的青里带白,有的白里泛黄,还有一半黄一半红的。
骄阳下,蜜甜的杏儿,泛着金黄色的光。吃一颗山杏,再爬到石竹峰上,童年的脚印会更近了。
蓝莓
第一次在迟子建的作品里读到蓝莓。第一次在竹山上见到蓝莓。
去时,蓝莓还没有成熟,低矮的灌木上伸展着几根枝条,每一根枝条上簇拥着打嘟噜的蓝莓。这些长相可爱的果子,就像走进格列佛游记中的小人国,难道不是一群小人吗?或者,蓝莓就是一个个小精灵。
再去竹山,蓝莓已经变得娆娆多彩,蓝的、紫的、粉的、绿的,挤在一起,像一群冲进山里的胖娃娃。蹲下身子细看,那蓝色的,多像性急的男孩,手刚放上去,就掉了下来。赶紧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顺着味蕾,畅通无阻地滑进胃里,真是舒畅。
五月的空气里,弥漫着麦子的香气。约上孩子,走进竹山,采摘几筐蓝莓,带回家去,可以做蓝莓汁、蓝莓酱,还可以做成蓝莓干,最重要的是,让孩子把大自然的味道带回家。
一座生长蓝莓的大山,总是让人浮想联翩。
山桃
山桃和山杏是表姐妹。山杏文静,山桃泼辣。
山风卷起阵阵松涛,山桃长发飞扬,迎风含笑。纷繁的花蕾欢快地摇曳着,开得不管不顾,开得喧喧闹闹。山桃初开时是白色的,如脂如玉如雪。在山风的弹拨下,白色变粉变红,果子沟蔓延出一片长长的胭脂云。
杏姐在季节的大幕上华丽转身,桃妹才闪亮登场。那点了腮红的“五月鲜”,咬一口咯嘣脆,杏是杏味,桃是桃味,都是儿时的味道。不到一月,成熟了的“六月红”,没等下口,香气就会吞没了你。
杏、桃是故乡的胎记,内心深处,总是为它们留出一块角落,只为有故乡的影子。
苹果
老家把“苹果”叫为“品果”。单一个品字,就意味深长。
粉白色的苹果花,竹山的精灵。喜欢听小孩子童稚的发音:“果果”。在山风中,五朵花瓣团成一簇,我行我素,芬芳馥郁。豆蔻年华的“果果”,在一片花海中融进婉约。这时,会飞来一只只的蝴蝶,都是闻香而来。
一朵花儿一个果实,立夏不久,“伏果子”就可以吃了,面面的、甜甜的。待到金秋,红彤彤的苹果,那才是竹山的盛景。都说山上的苹果好吃,有一股子透心的甜。
山栗子
竹山上的栗子树,比比皆是。或卧立,或横斜,或古朴,或苍翠。它们选择的都是隐忍的姿势。
每到盛夏,竹山上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栗子花香。不小心的话,还会被熏得醉眼迷离,头晕脑胀。
七月杨桃八月炸,九月的栗子笑哈哈。到了立秋,来竹山拾栗子,才是一种享受。秋风变成淘气的娃娃,摇动着栗子的树枝。哗啦一声,一个圆滚滚的栗子从树上跌下来,拾在手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不长时间,你就会迷恋上这种感觉,秋风是大自然最恢宏的交响乐,栗子的啪啪声,把人的内心逼出一种清凉的快乐来。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
1 条记录 1/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