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森
写下这个浪漫的标题,却没有多少浪漫的故事说与大家。一如老家的山楂树,平淡无奇地迎风站立在山坡上,一年四季,默默无语,像是朝着村子的方向眺望着。
很多年前,对山楂的认识是从糖葫芦开始的。那些年,过了春节,在元宵节之前,为了丰富村民的文化生活,村干部会特地邀请茂腔剧团来村唱几天大戏,戏台就搭在村庄西南角的一块空地上,借着地势,搭在高处,几根粗木棍一撑,幕布一挂,简易舞台就算搭成了。锣鼓家什咚锵一敲,京胡二胡吱吱一拉,什么《罗衫记》《小姑贤》《卷席筒》《墙头记》呀,就开始宛转幽怨地唱上了。因是农闲时节,村里的老少爷们,大娘婶婶们,倾巢出动,争先恐后地去享受这一年一度的文化盛宴。而我们这些孩子们,戏是听不太懂的,主要是为凑个热闹,要么撺掇大人给买个小泥娃娃或布老虎,要么缠着大人买支糖葫芦。记得一个老大爷扛着草木棒子,这种棒子一般用麦秸做成,将麦秸捆在棍子上,红彤彤的、晶莹透亮的糖葫芦就有序地插在上边,他那一嗓子“糖葫芦来喽”,声音颇具磁性,险些压过了戏台上的名角,小伙伴们赶紧围拢来,有的小伙伴已难以掩饰垂涎欲滴的尴尬表情。买时,看中哪支,用手指点一下,老大爷就给拔下哪支,嘴里还道一声“不急,这是你的”。我有时也忍不住买上一支,急不可耐地咬上一口,嘎嘣脆响,酸中带甜,唇齿留香,甚是惬意。
后来,镇上建了一个罐头厂,那可是镇上唯一的工厂,以生产山楂罐头为主。山楂从此便供不应求,价格飞涨,于是乎,村里一窝蜂地栽了好多山楂树。每逢晚秋,原先枝繁叶茂的山楂树,渐渐变得枝叶稀疏,露出串串玛瑙似的山楂果实。有些山楂树有几十年的树龄,树冠极大,山楂树下,不失为小伙伴们玩耍戏嬉的好去处,或捉迷藏,或玩八路打鬼子,你追我赶,耍到兴处,采下一个果子,含在口里,酸得咧嘴却又不舍吐出,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上初中时,学校坐落在离俺村七八里路的臧家庄,据传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曾路经该村,在村内住宿一晚,所以,如今该村已更名为龙宿村。在学校的东北角有大一片山楂树林,课余时间我们没少去玩,赏春天的繁华似锦,夏天的枝繁叶茂,当然,还有秋天的果实累累。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班主任老师突然宣布了一件事,利用劳动课去勤工俭学,到山楂林去捅山楂核。这是造罐头的一个程序,用专用的工具,把山楂核清理出来。我们排队前往,一路欢歌,有点兴奋不已。老师少不了要宣布纪律:干活时可以吃山楂,只是绝对不能带出山楂林。想着还有这福利,同学们心里自然美滋滋的,干活的劲头更足了。听老人们说,吃山楂时连核吃掉,胃就不反酸了,也不知是否有科学道理,反正为了多吃几个,照做了,至于效果,因年代久远,已是不再记得。后来,镇上的罐头厂因经营不善倒了号,山楂销量随之下滑,销路不畅,价格自然大跌,山楂树不再是令人待见的“摇钱树”了,原来一斤一两块钱,已是几分钱也找不到买主。望着这滞销的一树树山楂,村民们长吁短叹,有人开始忍痛伐掉它们,种上了粮食。听父亲说,有些村民伐山楂树时是流着泪伐的。小伙伴们从此也失掉了一个享受童年的好去处。
现如今,我对糖葫芦仍是一往情深,每逢元宵节前后或市里举办糖球会时,不管闹市里的拥挤与吵闹,也不顾窜上好几个街口的劳累,为的就是买上几支糖葫芦,打打馋虫,享享口福。母亲后来听别人说,冰糖炖山楂也相当好吃,就试着做了几次,味道的确相当不错,也就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新吃法。前几年,村民大肆砍伐山楂树时,二舅因为对这些老伙计有感情,没舍得把它们全伐掉,留了几棵,每年收果子时,总送个十斤八斤的给我母亲吃,母亲知道我有爱吃冰糖炖山楂的偏好,总给我留上几斤。有时周末回老家,见她戴着老花镜,仔细地摘掉果子的把儿,反反复复地用井水清洗,直至非常干净。把它们倒入小锅中,加上半袋冰糖,文火慢炖,咕嘟咕嘟地冒着蒸汽,诱人的气味弥漫于整个小院,一个小时左右,终于大功告成,赶紧用汤匙挖入口中,细细品味,酸甜适中,口味极佳,那毕竟是纯正的妈妈味道。
山楂树下,没有多少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有童年的美好以及温馨的亲情,这就是我要与您分享的山楂树下的故事。
(作者单位:市实验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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