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森
晚上就餐时，餐桌上多了平日没有的玉米棒子，那晶莹剔透的玉米粒整齐地排着，一股股新鲜清甜的玉米香味直冲味蕾……哦，那久违的家乡味道，如此亲切，令人如此爱怜！
我的老家在皇华镇之北的柳林，村东、村南是丘陵山坡，村西、村北却是一片平整洼地。这里地理条件得天独厚，不仅适合种植花生、大豆、地瓜等农作物，也适合种植小麦、玉米。
每年的芒种之前，小麦灌浆饱满，籽粒即将成熟之时，也是麦田套播玉米的季节。十几岁的我，就参加过这样的劳动。那时几乎家家户户养着耕牛，我在前面牵着自家的大黄牛，父亲在后面扶着犁铧，他一声咧咧，鞭子轻扬，大黄牛头一低，健壮的身躯用力，辕轭深深勒进肩胛，一道深深的犁沟在麦垄上波浪般向两边翻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氤氲着田野。那时父母青春正好，活力四溢，是乡间种地的好把式。亲爱的母亲紧随父亲身后，一边播种，一边将种子用土盖上。麦收之前，玉米就萌芽破土而出，开始了它全新的生命之旅。及至麦收过后，玉米苗子就有几拃高了，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片，玉米舒展着腰身，在田野的风中快乐地打着节拍。
玉米是一种喜欢水肥的作物，在一场透雨之后，如果底肥不足，还得必须追肥，通常用的是尿素或者碳酸氢铵。追肥也讲究科学，尿素是在雨中直接投撒在玉米地里，这种方法简单易施，但肥效期短。老家的人们给玉米追肥时，大多是投放碳酸氢铵，这种方式肥效期长，需一人在前面用大镢刨坑，一人在后面施肥盖土。烈日高温之下，人们虽然劳累，但一想到秋天的丰收，心里也就感觉值了。
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普及，人们早已摆脱了先前的农耕模式，那麦田套播也改成麦收后直播的方式。村里的耕牛失业了，它们被主人牵着在田畴四周放牧，不时对着田野哞哞地一阵叫唤，仿佛在唤醒那过去的时光。
玉米，在心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久久挥之不去。小时候物质匮乏，生活条件极度落后，人们充饥的食物大多是地瓜干和玉米，白面和大米是极度缺乏的，玉米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主食。那段年月，是在一日三餐吃玉米煎饼中走过来的。玉米养育了一代人，功不可没！虽然现在人们的主食被白面、大米代替，玉米似乎退出了历史舞台，可是玉米不仅没有被冷落，反而在营养学上愈加被人们认识，正成为日常不可缺少的食物。不仅如此，因为玉米易管理、产量高等优点，成为农业经济主打作物，深受人们的欢迎。
每到农历的六、七月份，几场夏雨过去，地里的玉米吸足了水肥，个头似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蹿得飞快，一棵棵舒身展叶、亭亭玉立，在阵阵风中摇曳不止，远远望去，似一队队阵列整齐的士兵，又似一片片绿油油的青纱帐。小时候一放学，和小伙伴们挎起提篮，奔向玉米青纱帐打猪草，看着玉米秸上那绿盈盈刚露出浅黄缨的玉米苞，忍不住馋涎欲滴，偷偷剥开一个，露出了白玉般鲜嫩莹润的籽粒，看看四周没有大人，就掰下一个放进篮底。等回家让母亲下锅煮时，却被母亲一顿臭骂：“馋了到自留地里去掰，生产队里的东西是集体的，动不得！”以后就再也不敢了。
现在，人们丰衣足食，玉米还没到收获季节，市场上新鲜的玉米棒子却比比皆是。每每遇到卖玉米的大车小车，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乡村的玉米青纱帐和农民披汗耕播的情景。秋天来临，玉米丰收在望。遥望家乡，又想起了乡亲们在玉米地里收玉米的景象。人们头戴草笠，汗流浃背。一个个金娃娃似的玉米棒子，虽被玉米皮包裹着，却抑制不住地流溢着丰收喜悦的光芒。它们被装入大车小辆，运回场弯和天井。人们顾不得休息，运回来的玉米还要剥皮晾晒。这是一道马虎不得的关键工序，如果遇到连阴雨天，没去皮的玉米棒子会发霉腐烂。只有剥掉皮晾晒开之后，人们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玉米晾晒干了之后，最后一道工序是脱粒。早先在生产队里，大人们白天干地里的活，晚上趁凉快聚集在场院里脱玉米粒子。最先的时侯没有电灯，是用一盏高高挂在空中的气灯照明的，在明亮的灯光下，人们三五一堆，争先恐后地抢脱玉米，十分热闹。那时脱玉米粒子不仅挣工分，脱掉粒子的玉米芯还归自己所有，因此大人孩子干得特别欢快。偌大的场院里，是一片脱玉米闹嚷嚷的声音，人们脱玉米的方式各种各样，有的用刀背砍，有的用锥子、剪刀穿，更有甚者发明了一种专用器具———木制擦床，明显提高了干活效率。第二天早晨，看看谁脱的玉米芯多，谁就会感到无比自豪。再望一眼堆满场院的玉米，粒粒金黄，心中就像抹了蜜一样甜美！
今天，这些已经成为历史。农村产业的承包制，农业机械化的深入，农民的耕种播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的产业体系也正向更科学更宽阔的空间发展。玉米，也以它坚硬的品性，成为农民的主打产业。每年秋季的丰收季节，家家户户的天井、平屋顶上都是玉米垛，甚至屋檐下、院子门口两边也挂满串串玉米棒子……家家户户，到处是玉米的金黄，丰收的喜悦。农民兴，国家强！玉米的贡献功在当今，利在千秋。
周日回乡，谁家又做玉米煎饼了，一股清香在村里飘散，随着香味，吉祥和快乐在这里荡漾开来……
祝福你，金秋收获玉米的故乡！
(作者系诸城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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