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正云
每逢盛大节日或者幼儿园的各种亲子活动，每当看到孩子们身着漂亮的服饰登上舞台，面带幸福的笑容轻展舞姿，我就非常激动，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双露脚趾的鞋子和那次刻骨铭心的演出。
上世纪70年代初的那个春天，我正读初一。一天，校领导把我们部分女生召集到办公室，下达了一个紧急任务，说管片领导要在驻村召开社员大会，要我们学校出一个节目。最后他郑重其事地说，这是一次难得锻炼的机会，希望同学们刻苦排练，为学校争光。我们受宠若惊，立刻行动起来，利用每天的课余时间到指定的地点排练。指导我们练唱的是崔老师，他边拉二胡边教我们唱歌，我被安排练习舞蹈动作。
在紧锣密鼓的排练下，我们的节目日渐成熟，演出前一天，崔老师的目光不停地在我们衣着上巡视，“你们回家把鞋和袜子换一换。”那时候没有条件统一服装，我敏感地偷偷看了看了每个人的衣着，最后目光停留在自己的鞋子上：一双手工制作的青条绒布紧口鞋，因长期坚守“岗位”，每只鞋子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洞。
回到家里，一个渺茫的奢望缠绕在脑际：何不趁机让母亲给我买双新鞋子，难道她就忍心让女儿穿着露脚趾的鞋子登台，让老师为难？晚上，我犹豫再三，最终把脱下的鞋子扔给正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的母亲。一句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娘，老师说了，没有新鞋子，不能参加演出。”说完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着我，当盼来的是母亲一声声叹息时，我完全失望了，边哭边“威逼”母亲：“不买新鞋子，明天我不去学校上学了。”或许，“不上学”三个字对母亲的触动太大了，她全身在颤抖。随着情绪的变化母亲扬起的手臂慢慢地落了下来，只是声音哽咽地说：“你爹体弱多病，你们姊妹六人每天要吃要穿，娘这几天眼睛痛不舒服，可是还得给你爹把汗衣上的补丁补上啊。再说做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完的，你就将就穿吧。娘虽然这次不能让你穿上新鞋子，可再苦再累也会供你上学的！”娘边说边把我拉到她的跟前，看着娘因熬夜上火红肿的眼睛。我扑到娘的怀里泣不成声……第二天，我照例穿着那双破旧的鞋子来到学校。崔老师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他观察了我们的衣着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给我们讲了一些演出前的准备和注意事项。那次的演出很成功，受到了领导和社员们的一致好评。
现在想来，老师看到了我的鞋子不雅观，但一直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他是怕伤了我的自尊心呀，尤其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那天，正是老师的微笑和鼓励的目光，给了我希望和力量，消除了我心中的自卑，使我穿着一双破旧的鞋子登台时，敢堂堂正正地正视前方，并能信心百倍地投入到演出当中去。
一双露脚趾的鞋子，伴随着难忘的童年时光，成了沉淀在生命里永远的暖。
(作者地址：高新园陆吉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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