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光
看到公路上一辆辆行驶的公交车，就想到自己与公交车的一段旧事。
时间拉回到1967年12月。当时我就读的青岛第十三中学组织学生开展勤工俭学活动，正逢青岛公交公司选拔一批售票员改行去学习驾驶技术，因而暂时缺售票员，我所在的班被安排去公交车上从事一个月的临时售票员工作。
平时看售票员工作很单调，无非是乘客给你钱，你给乘客车票，去了之后才知道要注意的事项还真不少。报到那天上午，公交公司一名领导和两名老售票员给我们开了一上午的会，逐项逐条交待注意事项，比如：坐几站车收多少钱，收钱的同时要撕下同等面额的车票给乘客；每天上午8点到公交车始发站与自己要跟的那辆车的上一班售票员简单交接，主要是有无特殊情况或注意事项，然后开始一天的售票工作，每天下午3点在公交车始发站与下一班售票员简单交接，再去票务处结清当天的往来售票账，要求票款相符；跟车时，每到终点站要及时清理车厢内卫生，保持环境整洁；遇有乘客突发病、发现车上偷窃行为等意外情况要及时告知驾驶员；公交车有前后门，但当时是前后门同时开、同时上下客，不像现在前门上客后门下客，也无自动投币箱，更无刷卡付费，所以售票员只能前后门来回跑，加大了工作量。由于是临时工作一个月，所以让我们学生统一上上午8点到下午3点的中班，不安排早班和晚班。
上午开完会后，我们每个同学到票务处领了一张临时工作证，凭此证在青岛乘坐任何公交车都不用买票，这在当时对我们来说算是不小的福利；领了午餐券，也是专门给我们学生统一制作的，每天一张；领了一个肩背式票包，里面有一个票夹，分别夹着白色、黄色、浅绿色、红色等四种颜色的车票，分别对应五分、八分、一角、贰角的面额；还给我们每个人预支了三元钱的零钱，用于乘客买票时找零用。
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车售票，当时心里既兴奋又紧张。我那时分在2路无轨电车上售票，这条线路是每天从台东到火车站之间运行，由于业务不熟练，上来就手忙脚乱，急得心里冒火。那时乘公交车的人特别多，经常是我先在前门从后面手推前面的乘客挤上车，自己再挤上来，然后开始招呼就近的乘客购票。到了下一站，我就赶紧跑到后门处，为下车的乘客补票，然后再挤上车，招呼上车的乘客购票。这样前后门来回跑上车售票。那时又是冬天，车厢内没有暖气，戴手套又不方便撕票，所以，要不时地搓搓手再售票，有时还要用手捂着脸搓几下。好在那时逃票的乘客还真少，基本都能主动购票。到了终点站后，再抓紧时间清理车厢内卫生。中午吃饭时间，司机师傅喊我一起去打饭，开始几天我真不想起身去打饭，就想利用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坐在车厢内休息会。下班时，拖着一身疲惫到票务处结算当天的票款。一天下来，感觉要多累有多累，回家后歪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晚饭时间母亲来推醒我吃饭，有时我答应一声一翻身又睡过去了，弄得家里人都摇头说，怎么乏成这样。
几天后，我慢慢适应了这种工作节奏，也不觉得那么累了，干活也有精力了。比如车到终点站清理车厢内卫生，前几天只是用扫帚扫一遍地就行，现在除了扫地，再用抹布擦一遍座椅。还跟着司机师傅学，仔细检查每个座位有无乘客遗漏的物品。那时座椅的外表是人造革的，座椅的后背与座位间的空间缝隙大，掉进小件物品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但仔细一检查，遗漏在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有钱包、工作证、硬币等，有时还能拾到手表，这些物品都在当天结算票款时一并上交公司失物招领处。每天结账时，从未出现短款现象，区别只是长款的多少，因为有时忙了，来不及撕票给乘客，而乘客又不索要车票，导致了长款现象。问问班里其他同学，基本都是这种情况。
当售票员的另一大收获是坐车到处游玩，算得上旅游的“先行者”了。我们这帮学生在适应了前几天的工作后，大约是从一周后开始相互联系聚集起来，每天下班后几个要好的同学一伙，最多时十几个同学一起去一个地方玩，玩完后再乘车回家，并约好第二天去玩的地方。这样，栈桥、炮台、信号山、观象山、湛山寺、八大关、中山公园、鲁迅公园、总督府、花石楼甚至崂山等景点玩了个遍。回去跟家里人一说，大人们都说了不得，你们这么快就把青岛主要景点逛了个遍，我们大人在青岛住了几十年还有一些地方未去过呢。只可惜当时没有用相机拍下这些镜头，不然现在翻看一下该是多么有趣，这可是几十年前的景点原貌，也是我们学生时代真实生活的写照。
说起逛景点，印象深刻的是去小青岛。那天来到小青岛前，可那时有海军驻守，不能随便进。我们在一位同学姑父的带领下，一起乘车进入小青岛。小青岛上山岩峻秀，林木蓊青，还有以前德国人建的15米高的白色八角形导航灯塔。大家在岛上相互追逐、嬉闹，尽情玩耍。同学的姑父看我们玩得高兴，就安排我们在岛上餐厅吃了顿便饭。夜色下，边吃着饭，边欣赏着岛上夜景，特别是灯塔红光闪烁，忽明忽暗，漂浮于海面波涛之上，引人入胜，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光记得玩了，可急坏了家里的大人们，当我们回到家时，好比突然从天上掉到了地上，那场面是严肃紧张尴尬的。大人们不说打，不说骂，只是严厉地注视着我们，一阵寂静之后，我们都在大人面前许下了晚饭前必须回家，有事要先请假，而且不准假时不得擅自行动的誓言，这条规矩直到现在也没听说同学中有谁违反过。
不知不觉，一个月的临时售票工作结束了，大家还真有点恋恋不舍。公交公司领导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并欢迎我们毕业后到公交公司，把见习售票员改为正式售票员。我们高兴地答应着，但又都知道毕业后去哪儿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后来我们这些学生也确实没有一个去当售票员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公交车售票员这个岗位正逐渐成为历史，但那段公交车见习售票员的经历反而更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作者地址：市纺织街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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