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森
我的老家在偏僻的农村,记得小时候,村民们思想守旧,“男主外,女主内”甚是流行,所谓的“女主内”,并不是掌握什么内政大权,而是洗衣做饭等家务活几乎全由女人包揽,男人回家后就当个甩手掌柜。
记得父亲年轻时,从没洗过衣服,与厨房搭边的事,最多是给母亲搭搭下手,拉拉风箱烧烧火。那时候,与做饭相关的事情,母亲只教我妹妹,什么蒸馒头、包水饺、炒菜等,这些活计从来不让我沾边,最多让我择择芸豆、拉拉风箱。母亲常常念叨,女孩子应该学会缝衣做饭,要不然,出嫁后让婆家人瞧不起,男孩子则没必要学这些东西,娶了媳妇,媳妇自然会干的。母亲到现在还常常提起我埋怨她的事,那是上大专时,有一学期,班里搞了一次自助吃水饺的活动,同学们在伙房里忙开了,有的调馅、有的和面、有的擀皮,有动手包的,我却啥也不会,连烧火的差事也没抢到,尴尬地傻站在一旁,到吃水饺时就显得特别不好意思,因为没有参与劳动,没脸放开吃,吃个半饱了事,放假回家后把母亲埋怨了一通。
九五年底我结婚了,终于脱单,有了自己的小家。妻子在一家针织厂上班,加班加点,几乎没有歇班日,平时一般都是我回家早,加上妻子结婚前也是标准的城里大嫚,家庭虽不优越,但上边有两个姐姐宠着,也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饭的事几乎是指望不上的,只好赶着鸭子上架,开始了我的男厨生涯。
那时,周末坐乡镇公交回老家看望老人,加上儿子出生后,十个月就送回了老家,回老家自然勤快些,返城时,母亲会给拾掇上一兜子亲手蒸的馒头,带回城里。前半周,饭点时,用煤气灶馏馏,老面馒头,特别有妈妈的味道,后半周,母亲的劳动成果享用完毕,只好在下班时顺路从外边买点对付一下。菜得必须自己动手炒,记得刚开始炒菜时,煤气灶都不会打开,厨房中叮叮当当,烟熏火燎,忙忙乱乱,颇是热闹,结果却令人失望,炒的菜不是忘了放油,就是搁多了盐,要么煮生了,要么炒糊了,更别提什么色香味俱全了,我和妻子每次都是皱着眉头,强咽下去。记得第一次自己蒸的馒头,硬如石头,掉到脚上,险些砸肿了脚面,后来才知道是和面时用开水把酵母烫死的缘故。
我是工薪族,请不起保姆,母亲又远在老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件件少不了,日子还得继续,厨艺有待提高。妻子每次“享用”我的菜品后都给我打气,说看我的模样“脸大脖子粗,不是大官是伙夫”,既然不是大官,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好伙夫。在妻子的鼓励下,我暗暗地痛下决心,万不能辜负这脸大脖粗的伙夫模样。
那时,还没有什么网络,学习厨艺得面授机宜,于是,谦卑地请教同事,虚心地询问母亲,加上自己反反复复地屡败屡战实践,在炒坏了几个炒瓢,祸害了好几百斤面粉之后,厨艺总算大有长进,妻子吃饭时,由眉头紧锁,到眉头舒展,再到喜上眉梢了。
西红柿鸡蛋汤、猪肉白菜粉条,红烧茄子,红烧排骨,蒜蓉苘蒿,醋溜土豆丝,凉拌黄瓜,有素有荤,虽不入菜系,但色香味还算上乘。包水饺、蒸馒头、包包子、烙油饼、蒸油卷,烙火烧,样样在行,单说包水饺,那个让我上大专时栽面儿的活计,如今从调馅、和面、擀皮、包饺子、下饺子,到用笊篱捞了盖垫上,端到餐桌上,一整套程序下来,都极顺溜,当然味道也不逊色。周末,有时自己在家偷偷地包一顿白菜猪肉水饺,等妻子上楼,推门一瞧,热气腾腾的水饺已摆上了餐桌,这时,妻子惊喜,吾心欢喜。
每年春节前,母亲为了过年时招待客人,也为了年后我们兄妹三人带回城里小家享用,都会蒸下好多的饽饽、菜包和豆包,以前我是想帮不会干,如今,放了年假,我会早早地赶回老家,和母亲一起忙年,小姨也会从邻村赶来帮厨,小姨包的菜包相当板正,我包的自是逊色不少,但母亲已颇为欣慰,至少也能得个“进步奖”吧。
戒骄戒躁,我继续提高厨艺,我开始研究烫面面食了。前些日子岳母住院,我陪床不太方便,偶尔会亲自做顿饭送到医院,表表孝心。有一次我蒸的烫面素包,豆腐粉条木耳馅的,热气腾腾,透着光泽,吃起来香香糯糯,岳母直夸:小刘做得真不糙。年过半百,如今只有岳父岳母还称我小刘了。
疫情期间,全民宅家练厨艺,我自然也不甘落后,我做的五花肉大豆腐馅的油卷,妻子直竖大拇指,做的烫面葱油饼,连一贯挑食的儿子也是赞不绝口,一口气能吃上两张呢。
经过这二十五年厨艺之路的磨炼,可以说基本能对得起“脸大脖子粗”的形象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路,是厨艺提高之路,为了家人们在餐桌前的愉悦,我将继续砥砺前行。
(作者单位:市实验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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