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
1924年12月，王尽美与王乐平一行去天津拜见孙中山后，被孙中山以个人名义委派为国民会议宣传员特派员。为不辜负孙中山的厚望，尽快成立国民会议促成会，他们当天就要返回济南。王乐平见王尽美还要去乘坐闷罐车，就劝他说：“天这样寒冷，就不要为节省几个钱去受罪了。”
王尽美说：“我已经习惯了，在闷罐车里可以接触到更多的贫苦人，向他们进行宣传当局也不会阻拦。既省了钱，又进行了宣传，一举两得！”
王哲也要和王尽美一起坐闷罐车，王尽美说：“你一个北大高材生能吃了这个苦？”
王哲说：“我听罗章龙说你经常把车厢当成革命的宣传阵地。今日就要一睹为快。”
阎容德看着王尽美他们冒着寒风往闷罐车跑去，就担心地对王乐平说：“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坐闷罐车能够扛得住吗？”
王乐平感慨道：“这就是共产党人的革命精神啊！我们党缺的就是这种精神！”
王尽美爬上闷罐车后，就与王哲挤到车厢的一个角落里，这里虽然冷，但便于说话。
已近年根，车厢里人满为患，到处声音嘈杂、乌烟瘴气。王尽美又咳嗽起来。王哲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说可能刚才被风呛了下。王哲就把自己的围巾拿给他，王尽美推辞说他没那么娇气，只要火车动起来就不冷了。
怎么火车动起来就不冷了？他见王哲问，就朝他笑笑说：“等会你就明白了。”
王哲问王尽美坐这样的车不感到累吗？王尽美说：“我早已坐习惯了，虽然车上的条件差，但与这么多天南地北的贫苦人挤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很开心，路上也不觉得困。有时候与旅客聊上了瘾，还常坐过了站。”
王哲羡慕地说：“你精力、体力太充沛了！不像我，一上火车就成了瞌睡虫。”
王尽美说：“在这样的火车上可不要睡啊，会冻坏的。”
王哲笑笑说：“我就是想睡，能睡得着吗？”
王尽美说：“我坐车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你信不信？”他见王哲不信，就说起他去苏俄参加远东共产国际会议的事：“苏俄地域真是辽阔，无边无际。火车在白雪皑皑的西伯利亚大平原上没白天没黑夜不停地奔弛着，我为了看火车到底要在这大平原跑几天，就连着三天三夜没合眼，一直等火车出了大平原。”
王哲惊讶地说：“你是铁人啊？”
王尽美说，他不仅能熬夜，还能挨饿，有时一忙上来，一天就吃一顿饭。王哲更惊叹说：“没想到你们共产党人这么不容易啊！”
王尽美说：“你以为我们干革命是为了享福？我们共产党是天下贫苦人的党，不像他们光想着自己贪图享受。我们共产党人之所以甘愿吃苦受罪，就是为了让天下贫苦人不再吃苦受罪，让他们过上像苏俄人民那样的好日子。”
火车开动了，寒风呼呼地从车厢缝里灌进来，车厢里更冷了。旅客们开始跺脚、搓手取暖。
王尽美神秘地对王哲说：“我很快就会让车厢里暖和起来。”他说完就往车厢中间挤去。
他向一个抱着膀子冻得直打哆嗦的中年人问道：“老兄，冷不冷？”
那人不高兴地斜了他一眼说：“冷不冷你不会看？车厢都成冰窖了，怎么会不冷！”
王尽美一笑说：“既然这么冷，你怎么还要坐闷罐车？”
那人生气地眼一瞪问：“你为啥也要坐？！”
王尽美说：“我是穷苦人，没钱坐高等火车。”
旁边一个上年纪的人说：“就是嘛！既然都是穷苦人，干嘛还要嘲笑人？”
王尽美看了看那个上年纪的人，就对众人说：“朋友们，你们听到了没？这位仁兄刚才说得太好了！是啊，既然咱们都是穷苦人，就不要相互瞧不起，更不要相互看笑话。穷人不怕人穷，就怕穷认命；贫穷不可怕，就怕相互掐。”
他风趣的讲话很快吸引了众人，那些喊冷的、跺脚的也都静下来望着他。王尽美见大家伙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来了，就兴奋地问大家：“你们想不想改变贫穷的命运？”
众人听了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又嘁嘁喳喳议论起来。一个戴破毡帽的人就大声说道：“只有傻瓜才不想！”
“你说得对！凡是贫苦人都会想！”王尽美大声肯定。
没想到，那个戴毡帽的人却又说道：“真的要是想了，却更是个大傻瓜了。穷人就是穷命，你要想改变穷命那不是痴人说梦吗？这不是比傻子还傻吗？”
王尽美把手用力一挥说：“这位仁兄此言差矣！改变我们贫穷的命运并不是痴人说梦，只要我们想改变，就一定能够改变！”
他望着周围一双双被他点燃起希望的目光，又兴奋地问道：“你们知道我们北边的邻国是哪个国家吗？”
有人说是沙皇，有人说是大俄罗斯帝国。
王尽美回答说：“它既不是俄罗斯帝国，也不是沙皇，它现在叫苏联，是由15个国家合并成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它们那里的贫苦人都已翻身当家做主人，过上富裕的生活了。”
他接着讲起了他去苏联的所见所闻，讲起了那里的人民是如何过着平等美满的幸福生活的。周围的人都像听神话一样听入了迷。他说：“只要全天下的劳苦大众团结起来，通过像‘十月革命’那样去推翻军阀统治，建立起民主政权，我们贫苦人就会过上衣食无忧的好生活。”
王尽美又讲到孙中山带病北上，他说：“孙先生，正在北京动员北洋政府召开国民会议。只有召开国民会议，才能结束军阀专制，才能成立民主政府，才能让全国民众过上民主富强的新生活。”
他越说越激昂，王哲也被他的演讲鼓动得热血沸腾了！他望着满怀热情、慷慨激昂的王尽美，不由地暗自感慨着：难怪罗章龙说他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斗士！他不仅能让自己充满力量，还能把力量传递给别人！
他不由地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起掌来，车厢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车厢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股暖流充溢在人们中间。
车外的天色暗了下来，车厢棚顶的灯光却越来越明亮了。光芒罩在王尽美的身上，仿佛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哲不觉得寒冷了，他忽然明白了王尽美说的“车动起来就不冷了”那句话的含义了。他又感慨道：人的热情会驱散寒冷的！
他望着正在热情洋溢演讲着的王尽美，感到他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在燃烧着自己，把光与热散发给了大家……
(作者李晓系王尽美研究会会员、市乔有山文化传播公司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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