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 李霞

  在农村一过了小年，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着备年了。穷人家过年很简单，自个儿蒸上一锅白面饽饽，再做上一坨大豆腐就行了。而地主老财家却要杀猪宰羊，还要雇人帮工。

佚名作

  王尽美七岁这年，快到年关的时候，他听说“见山堂”要杀猪，一早就领着小伙伴喜庆、石头跑过去看。杀猪的地点在“见山堂”门口南面的小树林子里，不到半上午，猪就杀好了，赤条条白胖胖的大肥猪挂在树干上，吸引着一群人在围观。石头眼馋地对王尽美说，要是我家也能有这么一头猪，你就是让我变成猪八戒也行。王尽美打趣他说，你是猪八戒背媳妇——想得美，你就变成个癞蛤蟆吧！

  石头忽然一指喜庆说，你瞧，喜庆馋得在咂手指头呢。王尽美见喜庆围着猪肉转悠着，不时地用手指戳着猪，然后用嘴咂咂手指。

  王尽美见他被馋成这个样，就生气地走过去低声斥责他没出息，喜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石头没等说完喜庆，他自己也忍不住了，就想伸手过去摸摸猪腿，还没等摸到，就被王介人的儿子祥孩看到了，他生气地大声呵斥着他说，不准摸！

  石头赶紧把手缩回来怏怏地说，用手摸下怎么了，还能摸少了块？

  祥孩说，就是不少块，也不准你们摸！让你们看看就不错了。

  喜庆说，你就不怕我们把猪肉看进眼里去？

  祥孩就生气地赶着他们走，王尽美却问他凭什么赶他们走？他说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

  祥孩就气恼地说，他们凭什么摸我家的猪？

  王尽美说，你凭什么说猪是你家的？它是我们这些佃户养的。

  祥孩说，连你们种的地都是我们家的，何况你们养的猪！

  王尽美听了虽然感到很气恼，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因为祥孩说的对，他们这些佃户忙活了一年，到头来地里的粮食、养大的猪羊等，都归地主了。他忽然感到悲哀，他看见喜庆和石头还在猪肉前，一个说要猪腿，一个说要猪耳朵。就恼怒地朝他们大声喊道，你们别白日做梦了！

  他说完就气愤地走开了。

  回到家里，见奶奶与母亲正在炕上忙着做饽饽，他就默不作声地坐在她们身后。奶奶惊奇地问，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见他没回答，奶奶就回过头看了看他说，这回怎么变成小绵羊了，不出去乱窜了？

  王尽美只是“哼”了声。

  母亲抬头瞧了他一眼对婆婆说，他既然不说，咱也懒得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王尽美突然问他母亲说，他们地主家不劳动，却整天吃好的穿好的，我们穷人家终年辛辛苦苦干活，却把自己收获的粮食、养的猪羊全送给他们吃，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这是为什么？

  他母亲听了感到很惊奇，她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她望望儿子，见他正热切地等着她的回答，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人家地主的命好，咱们穷人的命不好。

  王尽美又问，为什么他们命好，咱们穷人的命不好？咱们命不好，为什么不会换一换？

  他母亲说，傻孩子，这都是老天早就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奶奶见王尽美还要问，就对他说，你这么个小孩伢子，怎么什么事都要打破砂锅——问(纹)到底？只要咱家耽不着你吃你穿就行了，不要问这么多了！

  王尽美见奶奶这样说，他知道奶奶与母亲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只好怏怏不语了。但这个疑问却一直装在他幼小的心里，一直想法设法寻求着答案。三年后，他在村后的“兴客隆”小酒馆里，从“革命党”人那里终于找到了答案，他才知道：人的命不是天定的，是会改变的。这促使他有了改变命运的想法。(作者李晓系王尽美研究会会员、市乔有山文化传播公司员工。李霞系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