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泮政

  蓬莱是海市的故里，世界上最为有名的海市就在蓬莱黄海、渤海相拥的大海上。因而，一提到海市蜃楼，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蓬莱。这除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外，得益于宋代大文豪苏轼，也得益于现代散文家杨朔使其声名远播。蓬莱是杨朔的故乡，海滨名城养育了杨朔，以至于使杨朔的散文带有大海的温度、蔚蓝色的空灵。

  杨朔是与秦牧、刘白羽齐名的现代散文三大名家。秦牧的《土地》，刘白羽的《长江三日》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散文名篇。而杨朔的散文，更是我们六零后那代人的集体记忆。《茶花赋》《雪浪花》《泰山极顶》，这些选在中学课本上的散文佳作，至今我还能够大段大段地背诵。当然，还有《海市》。

  一踏入蓬莱土地，我就急不可耐地寻找杨朔的踪迹。蓬莱海边，我和妻在女婿的引导下，进入了一处海市公园。海市公园临海而建，空气清新，绿树繁盛，浓荫匝地，繁花似锦。在这里，可以远眺大海，濯洗五脏六腑，可以席地而坐，呼吸海风气息，可以依凳小憩，回味仙境记忆。

  海市石碑是海市公园景点的灵魂。石碑的南面，镌刻着苏轼的海市诗，就是杨朔在《海市》散文中引用的那首：“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摇荡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石碑的北面，面朝大海，启功体书法镌刻着杨朔《海市》散文名篇的节选，这些文字激活了我中学时代的课本记忆，我默读着这些久藏心底的文字，仿佛又穿越到了自己的青葱岁月，醉心于一段青春怀想。碑上有杨朔的雕刻头像，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深邃浩淼的大海，仿佛在等待着海市蜃楼的出现，又仿佛在守望着家乡的碧海蓝天。整个石碑东西向而立，一南一北，宋代大诗人的海市诗和现代散文大家的海市散文，相得益彰，记载一座城市的过往，升华时代人文的精神，积淀千年，汇聚成了大海的魂魄。我驻足石碑，仰视碑文，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荡漾心间，作为酷爱散文的写作者，庆幸自己在大海边的海市公园里寻到杨朔，接受散文大家的精神洗礼。

  杨朔的童年少年时代是在故乡度过的，大海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十多年里，他也只见过一次海市，那是虚幻的海市，昙花一现的海市，空灵仙境的海市，二十年后再回故乡，他觅到了一座真实的人间海市，“这真实的海市并非别处，就是长山列岛。”长山列岛我没有去，但是，在近邻三仙山景区的抹直口，我步行穿越这个直通大海的村庄，目之所及，全是渔家宾馆、饭馆，以及琳琅满目的旅游纪念品商店，各色招牌鲜艳夺目。晚上，我们在抹直口大街的饭馆吃海鲜、喝啤酒。六月的蓬莱，已是游客云集，车水马龙，看夜色斑斓，赏旖旎风光，这该是我们见到的另一番现代版“海市”景象吧？

  海市故里寻杨朔，其实应该是拜谒他的坟茔的。天色向晚，没能成行。网上查到，杨朔的墓地在石岛村的小泰山上。他是和母亲葬在一起的。杨朔墓碑前望蓬莱，后依西山，墓碑正面碑文刻着：愿家乡的热土温暖着赤子之心，愿儿子的温暖陪伴着母亲。百年后的杨朔，回归故里，陪伴着母亲，守望着大海，守望着虚幻和现实中的一片“海市”，或许，这就是一代散文名家最好的归宿。 (作者系市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