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三日见麦茬,麦收又开始了。到处轰鸣的联合收割机,既省时又省力,使我想起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麦收情景。
过去在农村,麦收是天大的事。
麦子不像其它作物,可以在地里多“站”几天没事。麦子一旦熟了,要赶紧收上场,多过一两个晌午头,麦穗就会掉头;收上场要接着铡场晾晒,垛个三两天,麦垛就会发热、变黑;打下来的麦粒要抓紧晾晒,如果捂了,磨出的面粉就会发粘不中吃。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几天前还是绿黄相间的麦田,几个中午头过后,便成了金黄一片,散发着诱人的麦香。
黄金铺地季,老少弯腰时。家家户户,男女老少便开始了虎口夺粮般的抢收。天上骄阳似火,地上热浪滚滚。口干了,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上几口凉开水;腰酸了,直直身子喘口气;汗水流到了脖子里,抽出腰里的破毛巾擦一擦。午饭,不回家吃。家中有老人的,老人在家做好,没老人的,女人提前回家做好送到地头。中午饭,不是单饼卷咸鸭蛋,就是锅贴就着扁豆熬地蛋,简单抗饿。望着一片片、一捆捆金黄的麦子,咀嚼着属于这个季节的香甜。
吃完饭,地头有树的就在树底下,没树的,就在地头的太阳底下稍做休息。男人会拎个麦个子做枕头,苇笠往脸上一遮,就地一躺;女人则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眯上一小会儿。也就半个多小时,男人便拿掉脸上的苇笠看看天,喊声女人又投入到火热的麦收中。割完一块地,捆好麦个,再割另一块地,放了麦假的孩子则跟在后边捡拾遗落的麦穗,做到颗粒归仓。直到日落西山,田野“褪去”华丽金装,家家户户的人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家家如此,几天如此。白天割麦,夜晚打场。
收割时各家干各家的,打场则要几家轧伙,因为一家的人手远远不够,往往是要几家挨场的人家轧伙。因为场挨着,不用挪机子。在事先从屋里远远扯出的电灯照耀下,在漫天烟尘和机器的轰鸣声中,男人身着长裤长褂、蒙着面罩,麻利地往脱粒机里续着女人挑过来的、白天晒得嘎嘣脆的麦穗;脱粒机后边的两个男人,快速轮流着把机子里吐出的籽粒饱满、金黄色的麦粒接满袋子拖到一边,或排成长队,或靠做一团;麦秧快速地从脱粒机前部呼啸着喷出,被两个女的挑到了稍远的一边。往机子里续麦子,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要有一个上点岁数、稳重、老练、灵活的男人来完成。
一家的打完了,再打另一家。
打场的活很脏、很累、很急,哪个环节都不得闲,谁慢了都影响进度,要各负其责,发挥最大效能。
天公做美。碧空如洗,朝阳似火,正是晾晒麦子的好天气。夜里打出的麦子,仿佛刚出生的婴儿,安安静静地躺在场上,享受阳光和风儿的“抚摸”。隔两个小时,男人就用木锨给麦粒翻个身儿,让它反复感受阳光的温热。
也有个别时候,上午还是艳阳高照,可刚到中午却乌云压顶、山雨欲来。吓得人们赶紧把麦子堆起来,用塑料薄膜盖上,用棍子、石头压好周边,以防被雨淋湿和冲走。
雨过天晴,场面干了,再把麦子重新摊开。
几次晾晒后,男人往往会抓起一把,挑出几粒放到嘴里咬咬,听到“嘎嘣”声后,才算真正晒干了。
下午,太阳竿子高时,是每家每户扬场的时候,只有晒干,把麦秧、麦糠扬干净了,才能拉回家入囤,麦子入了囤,麦收才算正式结束了。
麦收结束后,农家人个个晒得黝黑不说,有的还瘦了好几斤,有的则脱了“一层皮”,而金灿灿的小麦却是农家人洒落的汗珠而凝结成的胜利果实。
(作者系诸城市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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